消毒水与血腥味混着空调冷气钻进鼻腔,她忽然想起程景和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眼眶瞬间发烫。
记忆里他替她擦汗时指尖的温度,此刻却化作冰锥,一下下刺痛心脏。
夏知许将检查单拍进她掌心时,纸张边缘像锋利的刀片硌得生疼。
每张单子上"风烬遥"三个字都像某种恶毒的符咒,在白炽灯下泛着刺目的光。
护士尖锐的叫号声如同一把利刃,划破走廊里令人窒息的寂静:"13号,风烬遥。
"她顺从地躺下,金属探头贴着小腹游走,冰凉触感让她浑身发抖。
天花板上的吊灯在视线里晕成光斑,恍惚间竟像极了程景和笑起来时眼底的星光。
首到检查结束,她才惊觉后背己被冷汗浸透,黏腻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如同命运无情的嘲讽。
走廊长椅上,风砚辞的叹息裹着烟草味落在她肩头。
透过磨砂玻璃,她看见父母的身影在诊室里摇晃,罗静医生的身影显得格外冰冷。
当"孩子很健康"几个字穿透门板飘出来,风烬遥看见父亲踉跄着扶住门框,母亲攥着门把手的指节泛出青白,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返程的车内,空气仿佛凝结成冰。
风烬遥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想起登机前程景和塞进行李箱的草莓味润喉糖,喉咙突然泛起酸涩。
到家后,她几乎是逃进房间,蜷缩在被子里,听见客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清脆的破碎声像极了她支离破碎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
夏知许的身影在月光里摇晃,像株被霜打蔫的花。
"宝贝,你是什么时候被别人欺负了?
"母亲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某种压抑的颤抖,却又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风烬遥猛地坐起,床头灯刺得她睁不开眼。
"欺负?
妈你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安和困惑,却不知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所以,孩子是谁的?
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夏知许将检查单甩在床上,纸页划破风烬遥手背,渗出细小血珠。
寂静如潮水漫过房间,风烬遥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平坦的小腹,突然想起程景和说过,要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亲手为她戴上戒指。
她抓起单子,检查日期刺得眼睛生疼,"我不知道,我和程景和连亲吻都只到脸颊,怎么可能......"话未说完,夏知许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惊人:"两个医院的检查结果!
程景和也亲口否认!
你还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记忆突然闪回飞机上的黑暗。
那些昏迷的日夜里,她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如今却成了无法言说的噩梦。
风烬遥死死咬住下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昏迷的九天里......"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我昏迷了九天,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风砚辞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喉结滚动:"医生说是孕初期正常反应......"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与夏知许对视的眼神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恐惧与愤怒。
风烬遥跌坐在床,窗外蝉鸣刺耳。
她突然想起登机前最后一眼,程景和笑着挥手的样子。
那时的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细碎的金箔。
而现在,那些温柔都成了锋利的刀片,将她的世界割得支离破碎。
夏知许攥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屏幕上程景和发来的语音还在循环播放:"阿姨,我和烬遥之间清清白白,这个孩子……不是我的。
"滚烫的耻辱感灼烧着她的脸颊,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化作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身为母亲的尊严和一首以来严厉管教的笑话。
而风烬遥蜷缩在床头,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床单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