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人认领尸体

《全村都在帮我找尸体》第一章 槐树下的土坑与三叔的烟袋李立明是被一阵铁锹铲土的声音吵醒的。

不是那种修路平田的利落声响，而是“噗嗤、噗嗤”的，带着点犹豫，又透着股狠劲，像是在挖什么坚硬的东西。

他睁开眼，窗外的天刚蒙蒙亮，青灰色的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棂渗进来，在土炕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这是他爷爷留下的老房子，在村子最东头，紧挨着那片没人敢去的老槐树林。

他这次回来，是因为三叔李守义失踪了——三天前，三叔说去林子里找跑丢的羊，就再也没回来。

村里人都说，三叔八成是掉进林子里的老井了。

那口井在民国时就有，传说淹死过不少人，井口被半块青石板盖着，藤蔓爬得密不透风，稍不留意就会踩空。

可铲土声怎么会从院子里传来？

李立明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披件外套下了炕。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西墙根那棵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

他绕到屋前，猛地顿住了脚。

槐树下，多了个半人深的土坑。

新翻的黄土湿漉漉的，带着股腥气，和林子里的黑土截然不同。

坑边扔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木柄上沾着暗红的泥渍，像是……血。

李立明的后颈一阵发凉。

他昨晚临睡前明明检查过院子，槐树下干干净净，别说土坑，连片落叶都扫得利落。

这坑是谁挖的？

深更半夜的，在他家院子里挖坑做什么？

“立明，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立明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见村长李老实站在院门口，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烟袋锅子斜叼在嘴里，烟雾缭绕。

“村长，这坑……哦，这坑啊，”李老实磕了磕烟袋锅，火星溅在地上，“是俺们挖的。

你三叔不是还没找着吗？

俺寻思着，会不会是……”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首勾勾地盯着土坑，像是笃定里面埋着什么。

李立明心里咯噔一下。

三叔失踪才三天，就算真出了事，怎么可能埋在他家院子里？

再说，村里人怎么会不声不响地跑到他院子里挖坑？

“村里的老少爷们呢？”

他环顾西周，没看见其他人。

“都在林子里找呢，”李老实往坑里瞥了一眼，眉头皱得像个疙瘩，“俺让他们先去，俺在这儿守着。

这老槐树邪性，万一……万一什么？”

李老实咂了咂嘴，没接话，反而问：“你爷在世时，没跟你说过这槐树的事？”

李立明摇摇头。

他爷走得早，他十岁就跟着爹妈去了县城，对村里的旧事知之甚少，只记得小时候听人说，这棵老槐树有年头了，树干上那个黑漆漆的树洞，能吞小孩。

“这树啊，”李老实往树身上吐了口唾沫，像是在驱邪，“民国那时候，吊死过一个外乡女人。

听说那女人怀着娃，被人贩子拐到这儿，夜里就寻了短见，绳子就拴在最粗的那根枝桠上。”

他用拐杖指了指槐树伸向土坑的那根横枝，枝桠歪歪扭扭，像只扭曲的手。

“后来啊，这树下就不太平。

总有人说夜里看见白影子，还听见女人哭。

你爷当年盖这房子，村里人都劝他换个地方，他非不听，说啥‘邪不压正’。”

李立明的目光落在土坑边缘，那里有几片沾着露水的槐树叶，像是刚从树上掉下来的。

他突然想起昨晚做梦，梦见三叔蹲在槐树下，背对着他，手里拿着把铁锹，一下下往土里挖，嘴里还念叨着：“藏深点，别让他们找着……村长，这坑挖了多久了？”

“后半夜开始挖的，”李老实掐灭烟袋，“挖到这会儿，啥也没有。

要不……你看是再挖深点，还是……填了吧。”

李立明咬了咬牙。

他不信这些邪乎事，但这坑挖得太蹊跷，让他浑身不自在。

李老实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也没反驳，只是点了点头：“行，听你的。

等会儿让你二大爷他们来填。”

他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下，回头看着李立明，眼神怪怪的：“对了，立明，昨晚你听见啥动静没？”

“啥动静？”

“就……女人哭的声音，”李老实的声音压得很低，“俺家那口子说，后半夜听见你家院子里有哭声，跟当年那吊死的女人一个调调。”

李立明的头皮一阵发麻。

他昨晚睡得很沉，啥也没听见。

送走李老实，李立明站在土坑边，越想越不对劲。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新土，凑到鼻尖闻了闻。

除了土腥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腐味，像是死老鼠的味道，但更重，更腻。

他心里一动，转身回屋找了把小铲子，重新走到坑边，小心翼翼地往下挖。

刚挖了两铲，铲子“当”的一声，碰到了个硬东西。

李立明的心跳瞬间加速。

他放慢动作，一点点把周围的土拨开。

那是一块深蓝色的布料，粗麻布的，边缘磨得起了毛。

这布料……李立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记得，三叔失踪那天，穿的就是一件深蓝色的粗麻布褂子。

他的手开始发抖，用力一拽，布料被扯出一小块，下面露出的东西，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是一截手指。

青灰色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指关节扭曲着，像是死前受过极大的痛苦。

李立明吓得猛地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铲子“哐当”掉在坑里。

槐树下的土坑里，真的埋着东西！

是三叔吗？

他不敢再想下去，连滚带爬地冲回屋，反手锁上门，后背紧紧抵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窗外，老槐树的叶子还在“沙沙”响，像是有人在树后窃窃私语。

他突然想起村长刚才的眼神，想起村里人不声不响挖坑的举动，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脑海：他们早就知道这里埋着东西。

他们不是在帮他找三叔。

他们是在帮他……挖三叔的尸体。

为什么？

李立明的目光落在窗台上，那里放着一张他小时候和三叔的合照。

照片上的三叔笑得一脸憨厚，正把他架在脖子上，背景就是这棵老槐树。

三叔待人一向和善，从没跟人结过仇，谁会杀他？

又为什么要埋在他家院子里？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吓了李立明一跳。

“立明，在家不？”

是二大爷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俺们来填坑了。”

李立明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他看着门板上那个模糊的黑影，突然不敢开门了。

他不知道门外站着的，还是不是那个从小疼他的二大爷。

也不知道，这全村人都在“帮”他找的尸体，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窗外的风更大了，槐树叶的“沙沙”声越来越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拍打着窗户，催着他开门。

李立明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挪开了脚步。

他知道，这门，他必须开。

因为他隐隐觉得，三叔的死，还有这棵老槐树，甚至整个村子，都藏着一个他不知道的、关于他爷爷的秘密。

而那个秘密，或许就埋在这土坑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