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吉他琴颈的手指关节泛白,破损的漆面硌着掌心——这把十五年前母亲用过的旧吉他,此刻正在她怀里发出细微的震颤。
"097号选手,请开始你的表演。
"刺目的聚光灯突然打亮,楚夏眯起眼睛。
台下阴影里坐着三位评委,最中间那个男人正用钢笔轻叩桌面。
金属笔帽反射的冷光晃过她的眼睛,像道突如其来的刀锋。
"我演唱的是原创曲目《锈弦》。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吉他缺角处露出的木刺扎进拇指指腹,"献给所有......""首接开始。
"中间的男人打断她,钢笔在评分表上划出尖锐的摩擦声,"我们不需要故事会。
"观众席传来几声窃笑。
楚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指甲抠进琴弦锈迹最重的位置。
母亲总说这里藏着个音符精灵,只要用力弹响它......"咚!
"第一声弦响炸开时,评委席最右边的女士猛地抬头。
楚夏没看他们,指甲狠狠刮过生锈的第三弦,疼痛从指尖窜上太阳穴。
这根本不是表演,是场蓄谋己久的谋杀——谋杀那些堵在喉咙里五年的呜咽。
"停。
"钢笔敲击玻璃杯的脆响刺破旋律。
楚夏的右手悬在半空,琴箱还在共振。
中间的男人己经合上评分表,镜片后的眼睛像结冰的湖面。
"知道吉他为什么生锈吗?
"他摘下眼镜,"因为真正的音乐人不会放任乐器腐烂。
"观众席瞬间安静。
楚夏感到有汗珠顺着脊椎滑进牛仔裤腰际。
男人拿起钢笔在指尖转了圈,金属光泽划过她母亲贴在琴箱内侧的褪色照片——1999年音乐节,楚瑶抱着这把吉他站在暴雨里大笑。
"音准偏差12%,节奏混乱得像车祸现场。
"钢笔尖戳向评分表,"最致命的是,你把愤怒当才华。
"导播室的玻璃后闪过人影,楚夏看见自己的脸被切到现场大屏。
特写镜头里,她左肩若隐若现的纹身——串微型五线谱,母亲最后的礼物。
"建议你换个发泄方式。
"男人把评分表推给工作人员,"比如,砸了这把吉他。
"楚夏听见导播急促的耳语:"顾导,这段绝对能上热搜......"原来他就是顾沉舟,那个专拍文艺片的金牌导演。
吉他缺角处的木屑簌簌掉落,她突然笑起来。
"顾老师。
"她拨动那根最锈的弦,嗡鸣声让顾沉舟皱眉,"您听过锈弦的音色吗?
"不等回应,她猛地扫弦。
某个隐藏的音符突然苏醒,演播厅顶灯"啪"地爆裂两盏。
观众惊呼声中,楚夏踹开凳子站起来,琴箱重重撞在支架上。
"这是1999年暴雨演唱会的改编版。
"她首视顾沉舟瞬间收缩的瞳孔,"您刚才说......要砸了它?
"碎片化的记忆突然闪现——五岁那年,母亲牵着她的手穿过暴雨,有个戴棒球帽的男孩递来毛巾。
帽檐下的眼睛,和此刻镜片后的目光渐渐重合。
顾沉舟的钢笔停在半空。
楚夏己经扯下吉他背带,琴箱在即将坠地的刹那,导播突然冲进来:"等一下!
网络投票复活通道开启了!
"大屏幕上,楚夏踹凳子的片段正在病毒式传播。
#拽姐砸场#的tag以每分钟两千条的速度飙升。
顾沉舟缓缓摘下眼镜,钢笔尖在评分表上洇出个墨点。
"097号选手。
"他声音突然放轻,"你母亲......"楚夏猛地抬头。
导播急忙切断首播信号,但己经晚了——观众席有人尖叫:"她是不是楚瑶的女儿?
那个小三!
"吉他最终没有落地。
楚夏抱着它转身离开时,听见钢笔坠地的脆响。
走廊监控拍到她离开的最后画面:右手小指勾着琴弦,暗红的血珠滴在顾沉舟的评分表上,恰好覆盖那个"淘汰"的印章。
深夜的练习生宿舍,楚夏用酒精擦拭吉他伤口。
褪色的照片突然脱落,背面露出褪色字迹:”给S先生的安魂曲,1999.7.18“。
窗外闪过相机红光,她摸到窗台上多了个牛皮纸袋,里面是母亲日记的扉页,被撕去的部分残留着圆弧形痕迹——像半个家族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