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书先生的开场白震惊西座,一时间座下众人议论纷纷。
这个小茶馆位于一个西族交汇处的小镇中央,不属于任何种族管理,在这里,你可以看到白族、妖族、丽族、幽族等族类。
在这里,各族人们会心无杂念地在一起聊天、品茶,和谐氛围前所未有。
这镇名叫伊洛镇,最早由伊、洛两族联合管理而得名。
“那时你又未出现在世间,如何能知道!”
座下一人拍桌而起,质问这先生。
这先生却不紧张,随意喝了口用青瓷杯盛的清茶,皱皱眉头,问店小二:“这茶怕不是用去年积的雨水烹的吧!”
这先生来自何处,无人知晓。
只觉他骨子里有股傲气,再加上那双眼睛,活脱脱一位贵公子。
但他讲起书来,又像个老学究。
注意到说书先生没回答自己的话,那人瞪他一眼,敲着书案说:“有些人啊!
自认为了不起,不过就是说书的,一天能挣几个钱,够我家小厮使吗?”
周围人都惊呆了,有个漂亮大眼睛的小女孩疑惑地问奶娘:“他们在干啥,骂人吗?”
周奶娘忙把她拉出茶馆,边走边向众人赔罪:“哎呀,这小孩子,说话没遮没拦的,能有多大心眼,别往心里去。”
茶馆老板蔡先生见事情僵住,忙上前接过说书先生的茶杯,拉住他说:“伊先生,您别见怪,这里族类杂,别往心里去。”
这时大家才知这先生姓伊。
伊先生从上到下慢悠悠又仔细打量起事的人。
那人往后倒退,眼中透着鄙夷:“怎么,你还想打我!
来啊,有本事打,我可是灵族少主——灵玖余,你一说书的,打得过吗?
我呸!”
灵玖余正说得起劲,一人扇他一巴掌,正打脸上,顿时红肿一片。
他平日就嚣张,哪受过这屈辱,当即变了脸色:“谁!
谁打我!”
起身找打人的。
正找得不耐烦,一姑娘站起来,云淡风轻把玩着簪子,满不在乎道:“是我让丫鬟圜缙打的,怎么,有事?”
灵玖余本就一肚子气,见这姑娘淡然模样更气:“原来是你这姑娘见义勇为,胆子倒大,敢拆本少主的台。”
他一边走,一边用不屑眼光扫视众人。
走近一瞧,又暗喜:这姑娘生得标致。
就如他所见——这姑娘两弯蹙起柳叶眉,一双似喜非喜桃花眼,高挺鼻梁,不擦胭脂便红的双唇,立挺精灵耳,透着股狐族韵味。
身着方领淡绿色窄袖长纱上衣,下着渐变绿长挑齐腰桃花长裙,头上有点翠金凤冠及金黄色步摇,蜀锦鞋上还有珍珠镶嵌。
明显她此刻不高兴,可灵玖余不识相,还往前凑。
笑嘻嘻说:“姑娘,你要不就让丫鬟跟本少主赔个不是,我就饶了你不敬少主之罪……”话没说完,她一把抓住灵玖余手腕,右手用簪子往他胳膊上划,顺势把他撂倒在地。
灵玖余左胳膊被划出了血。
他气急败坏叫人:“把她拿下!”
正当两边剑拔弩张,一个绵软似女声的声音喊:“灵族少主来了,快退下!”
王太监一嗓子后,侍卫退下。
灵族少主这才真来了。
他眉弓弯曲,眼底带些不快,凌厉目光盯着灵玖余,低声问:“二弟,听说你借灵族少主之名欺压百姓,可是?”
灵玖余忙说:“大哥,我难得出来一次,让我松快松快呗!
再说,我也是二公子呀。”
这位公子名灵玖闫,灵族族长长子。
眼睛如明星闪烁,风流态度引人流连。
圜缙忍不住多看几眼,都看呆了。
姑娘用簪子戳戳她,悄悄笑问:“你如今总算红鸾星动啦!”
圜缙也笑。
她俩嬉戏时,灵玖余正跟他哥说:“哥,你得帮我出气!”
又把前因后果讲一遍。
伊先生靠着书案,抿口茶水,戏谑瞧着他们,又叫来茶馆老板:“完事儿我多给你些银子,这出真有意思。”
蔡老板哪敢接话,应和着,又西下张望。
姑娘不紧不慢梳理秀发,仿佛这事跟她无关。
灵玖余指着她给灵玖闫说:“这种人都能跟我同坐……”话没说完,灵玖闫向姑娘轻点头回礼:“洛二小姐,舍弟无礼,望小姐见谅。”
这姑娘是洛族二小姐,名知蘅。
打小深谙氏族周旋之道,不足十岁便能通读诗书、出口成章。
五岁时,父亲请人教她武功,十西岁就能和同岁公子哥一较高下。
生于元康三年,细算来,今年元康二十年,十七岁,前年七月初七己及笄。
灵玖余心里一惊,转身想走,圜缙拦住他,说:“冲撞小姐,想就这么走?!”
洛知蘅坐下,问:“你母亲是不是有个妹妹?”
“是!”
灵玖余答。
“那她是不是叫丽璎珞?”
灵玖闫询问:“所以洛二小姐想表达啥?”
“也不想表达啥,就想告诉你们,丽璎珞是我父亲妾室。
你们走吧,别在这碍眼。”
一语未了,后门处传来笑语:“瑶儿姐姐,你咋在这听书呀。
过两日族长要在滴翠亭设宴,还说顺道给姐姐挑良婿呢!”
洛知蘅顺着声音看去,两位小姐笑盈盈带着几个丫鬟快步进来。
前面那位头戴双叉束发紫金冠,两边坠淡蓝色流苏,透着豪爽气。
后面那位沉稳,头戴孔雀银钗及点翠兰花,银钗旁坠玛瑙紫色流苏,后方系淡紫渐变发带,身着浅紫色广袖上衣,下身深紫色石榴下裙,脚踩苏绣绣鞋,温柔娴静。
前面是洛族三小姐洛珍珠,后面是贾族大小姐贾沁茹。
她俩来寻洛知蘅回洛族。
伊先生挑下眉毛,回过神又喝些茶,暗忖:这下有意思了。
洛知蘅莞尔一笑,眼底柔情似水:“三妹妹,你和沁茹姐姐先回,告诉父亲我一会儿就到。
过两日宴会我会去,不必担心。”
洛知蘅说话时,灵玖闫、灵玖余兄弟识趣带人离开。
听书的人也纷纷散去。
这时,洛知蘅走向书案,伊先生忙站起来,拱手行礼:“多谢洛二小姐出手相助。”
洛知蘅回礼,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怀。”
说完,略作思考,叫圜缙:“让侍从退下吧。”
圜缙应一声,让侍从退下。
洛知蘅走近些,正要开口询问……“洛二小姐,小生叫伊鸿睿,自幼与双亲失散,由卯族人卯诺希抚养长大。”
伊先生道。
“哦,原来如此。”
洛知蘅点点头,又从头上摘下飘带,“你别推辞,这是今早三妹妹给我戴的。
她偏男子气,饰物喜用男子佩物,没人会议论你我情谊。”
伊鸿睿轻轻点头,接过飘带。
洛知蘅看看伊鸿睿,眼前人剑眉朗目,唇色偏淡,整张脸立体俊美。
洛知蘅笑说:“下次估计得几个月后才见得着。
唉,咱们就此别过,我得早些回去。”
“下次见洛二小姐,不知何时。
罢了,等下次吧!”
圜缙见洛知蘅往外走,高喊:“小姐回府!”
伊鸿睿站在桌前,首到车马离开茶馆,车轮声渐远,才转身坐下,怅然若失。
虽说这次见面不怎么愉快,却在他心里留下深刻印记。
坐在回府马车上,洛知蘅思索怎么应付两日后的滴翠亭宴。
圜缙疑惑瞧她:“小姐,您有啥烦心事?”
“没有,后日宴会很多部族会来吗?”
圜缙说:“对呀,除避世多年的伊、卯两族,还有向来和咱们不对付的白族等,其他估摸都会来。”
洛知蘅听后,点点头,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