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窗外炸雷的余威还在耳膜深处震荡,混合着暴雨抽打玻璃的狂暴声响,仿佛有无数只巨兽在公寓外咆哮。
笔记本从床上滑落时发出的“啪嗒”声,此刻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开始读秒。
衣柜!
那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被恐惧冻结的思维。
衣柜后面……墙缝……钥匙!
管理员冰冷的警告、日记里疯狂的笔迹、那团暗褐色的污渍……所有线索都像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捆缚,拖向那个深棕色的、沉默的阴影。
“不能过去……”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挣扎,“那老头说了……锁好门……别好奇……”可另一个声音更大,更尖锐,带着绝望的孤注一掷:“过去!
找到钥匙!
那是离开这里的唯一线索!
待在这里……等死吗?
那个‘它’……那个撞门的‘它’……随时可能再来!
张惠芳房间墙后的眼睛……薛子骞被引向负层……”他猛地从床上弹起,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
黑暗中,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凭着记忆和窗外闪电瞬间映照的残影,朝着房间角落那个衣柜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膝盖狠狠撞在坚硬的衣柜角上,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也驱散了一丝恐惧带来的麻痹。
他顾不上疼痛,摸索着绕到衣柜侧面。
冰冷的木头触感传来,带着一股老家具特有的霉味和灰尘气息。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在粗糙的墙壁和衣柜冰冷的背板之间摸索着。
缝隙很窄,只能勉强塞进几根手指。
指尖传来墙灰和蜘蛛网的粘腻感。
在哪?
墙缝在哪?!
汗水混合着雨水干涸的盐分,从他额角滑落,刺得眼睛生疼。
他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贴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手指发疯般地在狭窄的缝隙里抠挖、探寻。
指甲在石灰墙面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嗤嗤”声。
突然!
指尖触碰到了一丝异样!
不是平整的墙面,而是一小块……松动的、微微凸起的东西!
陈屿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指甲深深嵌入那块松动之物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向外撬动。
嘎吱……嘎吱……细微的砖石摩擦声在死寂的黑暗中格外清晰。
一小块冰凉、粗糙、带着尘土碎屑的砖头,被他硬生生从墙缝里抠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一个冰冷、坚硬、带着棱角的物体,随着砖头的松动,“嗒”地一声,掉落在他的掌心!
钥匙!
陈屿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沸腾起来!
他死死攥住那个东西,像攥住溺水时唯一的浮木!
入手冰凉沉重,带着一股浓烈的铜锈气息。
形状很奇特,并非寻常的齿状,而是像一个扭曲的沙漏符号,布满繁复而诡异的凹槽纹路。
那些纹路深陷在厚重的暗绿色铜锈之下,摸上去粗糙硌手。
就在钥匙落入掌心的刹那——“呃……”一声极其遥远、仿佛跨越了无数时空、饱含着无尽痛苦与疲惫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陈屿的耳边响起!
那叹息声并非来自房间,也不是来自走廊,更像是……从墙壁的深处,从这栋公寓冰冷的水泥骨骼里,幽幽地渗透出来!
带着一种首抵灵魂的冰冷和绝望。
陈屿浑身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下!
刚刚找到钥匙的狂喜瞬间被巨大的惊悚取代。
他猛地缩回手,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衣柜木板,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幻觉?
是幻觉吗?
这鬼地方……连墙壁都会叹息?!
他死死攥着那把冰冷的铜锈钥匙,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钥匙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黏腻冰冷。
就在这时——嗒…嗒…嗒…一种沉重、迟滞、带着粘腻拖拽感的脚步声,极其清晰地,从门外走廊的远处传来!
不是张惠芳那种梦游般的轻飘,也不是薛子骞那种带着伶人节奏的步态。
这脚步声……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又像是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被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滋啦……”的摩擦声。
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冰冷恶意,正朝着……他的房门方向,缓缓逼近!
嗒…嗒…滋啦…嗒…嗒…滋啦…声音越来越近!
越来越清晰!
仿佛那拖拽着湿重之物的东西,己经走到了他门外走廊的拐角处,下一刻就要出现在他的房门前!
恐惧像无数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陈屿的每一寸皮肤!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防止因极度恐惧而发出的尖叫泄露出去。
身体紧紧蜷缩在衣柜和墙壁形成的狭窄夹角里,恨不得将自己嵌进墙缝深处。
是“它”!
那个撞破前任房客房门、留下染血笔记的“它”!
那个管理员警告绝对不能开门面对的“它”!
陈屿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日记里那些疯狂的字迹:“它在撞门!
那东西……不是人!
绝对不是!”
还有电梯门缝里那只苍白浮肿、指甲塞满污泥的鬼手!
冷汗如瀑,瞬间湿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窗外狂暴的雨声和雷声都仿佛被隔绝了。
陈屿只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以及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咚咚”声,几乎要震碎自己的骨头。
它……就在门外!
隔着一层薄薄的、老旧的门板!
它会撞门吗?
它会像对待前任那样,破门而入吗?
时间在极度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陈屿死死咬着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连呼吸都停滞了。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逼疯时——沙……沙……沙……一种新的声音响了起来。
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指甲,在门板的外侧,缓慢而用力地……刮擦着!
沙…沙…沙…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和冰冷,穿透薄薄的门板,首接钻进陈屿的耳膜,刮擦在他的神经上!
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正用长长的、肮脏的指甲,一遍又一遍地刮挠着门板,试图剥开这层脆弱的屏障,探寻里面的……猎物!
陈屿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他死死攥着那把冰冷的铜锈钥匙,仿佛那是唯一能带来一丝慰藉的物件。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他攥着钥匙的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异样!
冰冷沉重的钥匙……竟然在微微发热!
起初只是微弱的暖意,但很快,那温度开始升高,变得灼烫!
仿佛他攥着的不是一块冰冷的金属,而是一块刚从炉火里取出的烙铁!
“嘶……”陈屿被烫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想松开手,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攥住这唯一的“线索”!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在绝对黑暗的房间里,在他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注视下,那把被他死死攥在掌心、布满暗绿铜锈的钥匙,那些深陷在铜锈之下的诡异繁复纹路,竟然……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色荧光!
那光芒如此微弱,却足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清晰地勾勒出钥匙扭曲沙漏的形状!
那幽幽的绿光,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他!
钥匙……在发光?!
它在回应门外的“它”?!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垮了陈屿仅存的理智堤防!
他再也控制不住,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呜咽!
门外的刮擦声,似乎……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那沙…沙…沙…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更加用力!
仿佛门外的“东西”,被这声呜咽彻底激发了凶性!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不是撞门,更像是……一只沉重湿冷的拳头,狠狠砸在了门板的中部!
老旧的门板发出一阵痛苦的***,灰尘簌簌落下。
陈屿的心跳骤然停止!
瞳孔在黑暗中惊恐地放大!
它……要进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