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落雨巷的静谧截然不同，这里永远是喧嚣的。
街道由一种能汇聚灵气的青玉石铺就，两侧的阁楼飞檐翘角，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神兵阁”、“万法楼”、“丹心坊”……空气中混杂着丹药的香气、法器淬炼的金属味和鼎沸的人声，充满了修真世界最原始的活力。
沈辞和邵澈并肩走在街上，邵澈兴致勃勃地对两旁的店铺指指点点，而沈辞的目光却只是平静地扫过，并未停留。
他对这些身外之物向来没什么兴趣，此刻心中更是只记挂着“地火莲”一事。
“走，去百草堂！”
邵澈拉着他，轻车熟路地朝街市深处走去。
就在他们即将拐过一个街角时，一阵不大不小的争吵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就三块下品灵石，不能再多了！
你这株‘凝露草’年份不足，叶片上还有虫蛀的痕迹，三块灵石都是看在你是学府弟子的份上才给的。”
一个身形富态的药铺掌柜，正捻着八字胡，一脸不耐烦地对着面前的少女说道。
那少女穿着和沈辞他们一样的学府弟子服，身形单薄，但脊背却挺得笔首。
她的小脸因为争辩而微微泛红，声音清脆而执着：“掌柜的，这株凝露草是我在云雾山守了三天才采到的，虽年份稍欠，但灵气充沛，至少值五块灵石！”
“五块？
你怎么不去抢！”
掌柜嗤笑一声，“小姑娘，我看你也是新来的吧？
不懂行情就别在这儿耽误我做生意。
卖，还是不卖？”
少女紧紧攥着那株灵草，咬着嘴唇，眼中满是倔强和不甘。
五块灵石，够她半个月的用度了，三块，却远远不够。
邵澈本想上前说和几句，却被沈辞拉住了。
“是她。”
沈辞轻声说了一句，目光落在那少女身上，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
邵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些疑惑：“你认识？”
沈辞没有回答。
他当然不认识，但他记得。
他记得在半年前的新生大典上，所有新生都被困于他主持的“问心阵”中，只有这个少女，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方式，安静地走了出来。
那一刻，她催动灵力，发梢间一闪而过的浅绿色灵光，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是拥有乙木灵根的林晚舟。
眼看那掌柜就要挥手赶人，沈辞忽然迈步上前，平静地开口道：“掌柜的，这株凝露草，我看看可否？”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镇定。
掌柜和林晚舟都愣了一下，齐齐向他看来。
沈辞没有理会掌柜，而是将目光投向林晚舟，温和地问道：“师妹，可否？”
林晚舟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清俊、眼神沉静的师兄，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手中的凝露草递了过去。
沈辞接过灵草，并未细看，而是将一缕微不可查的灵力注入其中。
片刻后，他抬起头，对那掌柜说道：“掌柜的所言不差，此草年份确实不足。
但……”他话锋一转，“此草根茎处的这三道环纹，乃是吸收了月华精气所致，药性比寻常的凝露草要温和精纯三成。
若用于炼制‘清心丹’，成丹率至少能提升一成。
五块灵石，是它应得之价。”
他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引得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修士都暗暗点头。
那掌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穷学生，眼光竟如此毒辣。
他本想再辩几句，却对上了沈辞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罢了罢了，算我今天看走了眼！”
掌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从钱袋里数出五块下品灵石，丢给了林晚舟，“拿去拿去！”
林晚舟惊喜地接过灵石，紧紧攥在手心，然后转向沈辞，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声音里满是真诚的感激：“多谢师兄出手相助。
我叫林晚舟，不知师兄高姓大名？”
“沈辞。”
他看着她，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阳光透过街边店铺的屋檐缝隙洒下，正好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将他平日里的淡漠，也映照出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