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混着走廊尽头传来的压抑哭声,像根湿冷的棉线,缠得陈薇胸口发闷。
她靠在冰凉的墙上,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张刚打印出来的缴费单,“50000元”的黑色数字被指腹蹭得发毛,边缘卷成了波浪——这是父亲陈建国胃癌手术的第一笔预付款,她和弟弟跑遍了三个亲戚家,又刷爆了两张信用卡,才勉强凑齐。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疯狂震动,震得大腿发麻。
屏幕亮起的瞬间,“姑姑”两个字像只淬了毒的蚊子,狠狠叮在陈薇眼里。
她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视频那头就炸开一声尖利的哭嚎,震得她耳膜生疼。
“陈薇!
让你爸快转30万过来!”
姑姑的脸占满了整个屏幕,头发乱糟糟地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眼角的皱纹里还卡着没擦干净的泪痕,“你表弟被那帮人堵在巷子里了!
说再不还钱就卸他一条胳膊!
你爸是他亲舅,能眼睁睁看着他残废吗?”
陈薇举着手机的手在抖。
屏幕里,姑姑身后的背景是她家那套花父亲的钱翻新的客厅,真皮沙发上扔着件皱巴巴的名牌外套——那是去年表弟过生日,父亲咬牙买的礼物,而那天,陈建国自己还在穿洗得发白的旧夹克。
“姑姑,”陈薇的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我爸现在在抢救室,胃癌晚期,刚交的手术费……抢救室怎么了?”
姑姑突然拔高音量,唾沫星子好像要从屏幕里喷出来,“人不是还没死吗?
30万换条胳膊,你爸那点病缓几天能死人?
你表弟要是残了,我们全家都别活了!
你告诉你爸,今天这钱不转过来,我就带着你表弟去医院跳楼,死在他手术台旁边!”
视频里的姑姑开始用手捶胸,哭声变得歇斯底里,不知道是演给陈薇看,还是演给旁边的人看。
陈薇猛地抬头,抢救室门上的红灯正亮得刺眼,像只窥视的眼睛,映照着她二十多年来的记忆碎片——小时候,自己想买个新书包,父亲说“给你表妹买钢琴钱不够”;母亲生病住院,父亲偷偷把医药费取出来,给姑姑家买了台新冰箱;弟弟考上大学,学费是母亲去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