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奉命查探掖州军报,却见校场跪着个护裆的狼狈身影。
那人叫禾晏,左眼蒙着灰翳,右眼却亮得惊人。
像将熄的炭火,偏藏着熔岩。
后来城楼血战,我冷眼旁观。
看她如淬毒匕首撕开重围,背上插满断箭仍把肖珏推上马。
锁子甲束带被她自己斩断的瞬间,我才知这枚棋子早成心魔。
1掖州的冬风是淬毒的针,专往骨缝里钻。
马队踩着冻硬的官道进入大营时,校场正演着一出好戏。
点将台乌沉沉压着灰霾天,台下新兵蛋子们缩脖瞪眼,泥塑般杵在寒雾里。
肖珏在点将台上骂,声音不高,却似冰棱子簌簌往下砸。
玄甲映着铅灰天光,冷硬得像块生铁。
他靴尖一抬,膝撞如毒龙出洞,直轰新兵裆下要害!
迅疾狠辣,带起了风。
有人倒下了。
闷响砸地,尘土轻扬。
那人蜷着,手死死捂着腿间,抖如寒风里的败叶。
灰扑扑的靛蓝军服裹着单薄身板,背影绷得死紧,弓起的脊椎像张拉满的硬弓。
“禾晏!”
肖珏的声音劈开凝滞的空气。
那团泥影颤了颤,慢慢把自己从地上撕起来。
踉跄拖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风刮过他低垂的脸,撩起散落的碎发。
左眼蒙着一层浑浊灰翳,如枯井落尘。
可另一只眼睛————我扶在车辕上的指节无声扣紧。
右眼。
是活的。
痛楚、屈辱、不甘……无数暗流在瞳底翻搅,又被千钧重的堤坝死死压住。
最终凝成一点幽火,亮得骇人。
像将熄的炭堆深处,忽地跳出一点不肯咽气的火星。
滚烫,偏执,灼人肺腑。
脏污的指缝间,那一点滚烫余光刺进我眼底。
肖珏的靴尖勾起沙土,扬在那人裤腿上。
辱骂伴着哄笑砸下。
泥人拖着伤腿,挪回队列。
灰翳覆盖的左眼死寂无澜。
右眼却始终睁着。
那点光没灭。
炭火就该熄。
不然,烫手。
边关的雨是裹着砂石的鞭子。
润都城楼像块泡烂的腐木,在胡虏的嘶吼与箭雨中***。
我在角楼暗处,雨水顺着冰冷的瓦片淌进颈窝。
不是督军,是观棋。
这场血肉磨盘里,每一片碎骨都是筹码。
胡虏的箭矢在雨中织成腥臭铁幕。
哀嚎刺穿鼓膜,有人头颅炸开,红的白的泼在垛口青砖上,旋即被雨水冲成粉色的溪流。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