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愿望背后都是一条人命。我不能让我的愿望实现。我狠狠地将那个银币扔出窗外,
然后打车回老家。我决定在老家待到考试周结束。不考试就不会合格,全部挂科正合我意,
这正是我的保命手段。母亲却突然交给我一枚银币:“给你整理衣服时翻出来的,
重要的东西可得保存好。”银币又回来了,我的脑袋在轰鸣。我意识到,
不合常理的事情正在发生;我预感我必然会考试合格,哪怕不在场。因为这就是我的愿望。
我会死。1宿舍门外有个放外卖的柜子。下去时,我发现柜子前已经围了一圈学生。
听他们说,有人偷外卖。起初我不以为意,也就一两份外卖,谁被偷谁倒霉,
没必要找那么多人弄排场。直到拨开人群,我愣住了,给舍友们拉了个语音群:“下来,
帮忙找场子。”外卖柜空的,所有外卖不翼而飞。“谁这么缺德?逮到了非揍死他不可。
”大姜虚空划了几拳。我想了想:“大概率是社会人士,毕竟普通学生拿这么多外卖干嘛,
倒掉?”大伙已有了报警的打算。然而通过监控,我们却发现是二楼的胖江。
他鬼鬼祟祟的模样被完整地拍到——眼看四下无人,胖江掏蛇皮袋将外卖全收拾了,
然后进入宿舍楼。那视频看上去有点奇怪。但群情激愤,我们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径直涌上二楼,必须讨个说法。由大姜带头拍门:“胖江出来!我们知道你拿了外卖!
”没有回应。“胖江,都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什么困难可以说,没必要做这种事。
”也有人在劝。依旧石沉大海,似乎胖江打定了主意不出来。很快,便有人找来了他室友。
开门时,他室友还有点犹豫:“胖江可不是那样的人,是不是搞错了。”门开,
宿舍内灯亮着。胖江瘫坐在靠阳台位置,低着头。他身材本就臃肿,一耷拉,双手垂下,
看上去就像要把椅子吞没。外卖全都被打开,散落胖江脚边,基本上只剩下残羹剩饭。
我意识到情况不对,想拦住大姜,却来不及了。几步冲过去,大姜不由分说就要揪胖江衣领。
胖江头一仰,我才看到,他双目圆瞪,嘴角淌着黄水,眼泪鼻涕都已经干了。
大姜瞬间被吓懵,跌坐进外卖盒子堆。我手一挥:“快报警!”今天周六,
距离考试周还有一天。傍晚,宿舍里,我翻来覆去研究着银币,大概因为教授说过,
这银币能实现愿望:“希望接下来的考试周不挂科……这样可以了?”“噗嗤。
”小聪强行憋笑,幽幽说一句,“少女祈愿中。”我立即过去勒住他脖子:“我跟你们不同,
可是求生欲很强的男人,你有意见?”小聪连连求饶:“没、没!”矮岚救了他。
我们宿舍在4楼,对面是女生宿舍。矮岚打暗号招呼我。来到窗边,
我看到一位包裹严实的女生正从大门走出。一辆悍马在等她。“***~”平白无故,
矮岚朝楼下喊了一句。女生回头一瞬间,他摁着我蹲下。随后,
我听到周围楼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嬉笑声、叫骂声,无一例外都是针对那女生,
问她今天又去哪个酒店这种话。最近几天我都在焦虑学习,没太八卦:“什么鬼?
”矮岚便说:“陈雷妃,那女的天天跟不同男人约,最近一次还是外国人,被人家上传上网,
出名了。”“嚯,好家伙。”我刚要发表见解,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回到座位:“关我何事,
我好学生,你们别打搅我!”“爽!”大姜刚赢下一把游戏,靠到椅背,眉飞色舞,
“怕什么!我们宿舍就数你最聪明,有我们垫底,你总能活到最后不是吗?
”2幸存可不兴说。这不,胖江死了。医生当场叫老师、宿管通知家属准备后事。
我们一干还在走廊吃瓜、或者等胖江解释的同学,也都傻了眼。
更让我们无法接受的是胖江的死法,医生判断是由于暴饮暴食导致的肠胃破裂。
大姜还擦着汗水,惊魂未定:“疯了吧,不吃不行吗?”“说不定是鬼上身。
”矮岚苦笑着嘟囔一句。小聪则连声附和。我摇头道:“不对,他是有意识这样做。”进而,
我说出推断:“监控里,胖江带了蛇皮袋,并时刻防范周围,那个神态举止说明他早有准备,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大姜愣了一下:“他在***?”“问题就在这里,
一个已经决定***的人,命都不要却在意他人目光?”我咬着拳头。众人面面相觑。
矮岚不禁抓头:“这完全是我的知识盲区了。”“等警察通报吧。”小聪道。我们报警了,
例行公事要接受问询。好消息是因为目击者较多,并且死亡性质还未确定,我们无需去警局,
只要回答几个简单问题。问询之余,我下意识问站我对面的警官:“那是硬币吗?
”他捏着一个物证袋,里面是一枚通体漆黑的硬币。他提起来,展示给我:“你见过?
”昨天讲座,有抽奖,我成为了7位幸运儿中一个,获得一枚银质硬币。银币正面天平,
反面羊头,跟眼前的黑硬币设计得一模一样。我回答:“没见过……”宿舍楼门口,
我们一行四人,我走最后。因为胖江原因,我们外卖没了,再叫时间上不允许,
只得到外面将就。那时,我遇见了一位女生。她穿着黑色襦裙,腰系短刀,
发上插了朵彼岸花,很是扎眼。人来人往,我没想到这一副装束竟无人注目。
她面对着我们宿舍楼,不知道在看什么。“你还走不走?”直到小聪提醒,我才发现我停着,
再看他们已经在十米外。我连忙响应:“马上!”再回头,那女生不见了。
我们学校的宿舍楼有六幢,我们在最里面,而第一幢正前方有一个小广场。吃饭回来时,
小广场聚满学生。地面上,玫瑰一支支摆出巨大心形,蜡烛在其中燃点着“IOU”,
每位齐声呐喊的同学都能分到一个彩色气球。有学生选择这一天告白。这里,
与我们宿舍那边恍如隔世。心照不宣,算是为了冲散压抑,我们挤入人群。
矮岚已经接过一个气球,跟着“迎亲队”呐喊:“接受他!”我认识主角,
他是我们系的系草。追他的女生不计其数,这会儿却是他抱着一大扎红玫瑰求爱,
也实属稀奇。他还在喊着:“刘布布!我爱你!成为我的女朋友吧!”沿着他视线看去,
那女生在6楼阳台,被一众闺蜜簇拥,激动得掩面而泣。“谁?”我不认识刘布布。
“听说是大三的师姐。”说着,小聪从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那是系活动的宣传照,
好几个女生。小聪指出边上那位。大姜把脸挤过来:“啊?也不是很漂亮嘛。
”“你个单身狗懂锤子,道理应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小聪白了他一眼。突然,
旁边传来一声尖叫,呐喊戛然而止。我只道奇怪,眨眼间,不知什么东西垂直掠过眼前。
3“砰!”声音与这会儿的喜庆格格不入。是刘布布,她跳了下来。顿时,惊呼此起彼伏,
求救声嘶力竭——人群躁动,乱成一片。系草就僵在那。矮岚跑回我们身边,
一个劲说着:“完了,完了。”我连忙看向六楼:“到底怎么回事?”不看不打紧,
一看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又一次看到发插彼岸花的奇怪女生。阳台上,
她站在刘布布的位置。“喂!”我赶忙招呼室友,“看到了吗,那女的。”“看到了,
是刘布布闺蜜吧,怎么了?”小聪问我。
我竟然有些松口气:“不……”我还以为是什么鬼怪,只有我能看到她。5分钟后,
救护车、警车又来了一次。还是当场宣判死亡,警察给我们例行公事问询。以至于末了,
那位警官掏出物证袋,问我:“最近大学生之间流行收集硬币吗?我都查不到这玩意儿。
”物证袋里又是一枚黑色硬币。我斟酌着言辞:“前天教授开讲座时,
有给我这种样式的银币。”警官问:“能给我看看吗?”“我没带身上。”我忧心忡忡,
“有任何可能性银币会变成这种黑硬币?这好像不是氧化能造成的。”警官答:“当然不能,
因为这黑硬币是铁,不是银。”一愣,我好像多虑了。我已经没有了学习的心思。
临时改变主意,我跟小聪在学校里闲逛、散心,那阵子,我便将疑虑说出来。
小聪建议:“要不我们去问问教授银币来源?”“嗯,再放放吧,不能排除偶然,
实际上我并没遭遇什么关于银币的怪事……”霎时,手机响起,我摸到口袋里。
手机边上还有硬物,我拿出来一看,是银币。小聪笑道:“你还随身携带啊?
”“不……”我按下接听键。是我记错了吗?印象中,我没有把银币带出来。免提,
手机那一端传来了矮岚的嘶吼:“遭了,教授没了!”我没反应过来:“哪个教授?
”“看群!”撂下这么一句,矮岚挂掉电话。班级群疯传,昨天开讲座的教授,
今天下午被人从湖里打捞到尸体,岸边找到遗书,说是害了人,昧不住良心选择自尽。
他却没说如何害人。我感觉头皮发麻,条件反射,我翻出了这教授的讲座录像,
将进度条拉到抽奖。胖江、刘布布都在中奖行列。小聪笑得很勉强,
声音都在抖:“说不定是巧合。”“那我们可以验证下。”我马上拨出去一通电话。
我认识另一位中奖人,他叫付厌,同班同学。电话没通。心一沉,我再打给他室友,
开门见山:“付厌呢?”“出去了。”紧接着,他室友滔滔不绝,“他好像说要搞个大新闻?
那小子最近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想啥来啥。”“他在哪?”马不停蹄,我们立即动身。
路上,小聪大汗淋漓,问个不停:“那是他的愿望吗?实现了愿望就要死?
教授为什么要害我们?”我也很郁闷,攥紧银币:“别慌,许愿的是我。”说实话,
我还是抱着侥幸,毕竟银又怎么可能变成铁。4后体育馆,
800米环形跑道落在观众席中央,包围了一大块草坪。平时,
许多教师、学生会在这儿夜跑。现在人们都聚集在跑道入口处,
注视着体育馆内;或气愤、或欢呼、更多的人则举起手机录像。隔着人群,
我都能听到引擎轰鸣。有人在草坪上飙车——左冲右突好不威风,金色跑车载满了虚荣。
从人群中穿出,我发现安保人员已经谈上了。对方是西装革履的男子,提着皮箱,
站得笔直:“我重申,我们不缺钱,你们损坏的草坪我们照价赔偿。
”安保人员面露难色:“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里是学校!”“要不把校领导叫来?
这事结束了,我们也可以资助学校一笔钱。”西装男子仰起头,居高临下。
小聪凑到我耳边:“喂,付厌原来是富二代吗?”我不知道。西装男子也听见了,
一挑眉毛:“什么富二代?你们在说什么?”我摇头,一时没有主意:“我们是付厌的同学,
有些问题想问他。”然而,出乎意料,西装男子竟说:“我们就借用场地拍个汽车广告,
可不是玩,也不认识什么付厌。”说罢,他一指观众席。我们才看到,那儿有人在摄影。
气氛顿时尴尬极了,但我好歹松口气。突然,西装男子跑出去,大喝:“喂!回来!
你干什么?”来不及了。跑车根本刹不住,直直将付厌撞飞!人群瞬间爆发一阵尖叫,
眼看跑车停下,大部分人都冲了过去。跑道入口,我不由自主问小聪:“你刚刚看到了吗?
”小聪擦着冷汗:“付厌躲在广告牌后……”付厌的愿望实现了,他搞了个大新闻,
他会被塑造成敢于抗争资本的学生代表。依旧是救护车灯与警灯交相辉映,
不同的是这会儿多了记者的闪光灯。作问询那警官看到我,分明有些错愕:“你还真倒霉。
”我拿出银币:“这不是巧合。”我以为这次警官会搜出一枚银币,
可物证袋里还是一枚铁币。听完我的陈述,警官叹口气,只道:“你知道,
我们办事讲究科学依据。”我端详着两枚硬币,它们大小一致,图案相同,
不同之处仅在重量和颜色:“科学解释是,只有粒子碰撞才能将银转化成铁。
”“这件事我实在帮不了你。”警官话锋一转:“但可以替你暂存银币,
毕竟‘死者身上携带硬币’可能是条件之一。”我答应了,
看着警官将银币放进第二个物证袋。临走,我第三次遇到了彼岸花少女,
她就站在观众席中间。这次我径直跑向她。“喂,你……”我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她把脸转过来了,也看着我,没有表情。我思考着会不会太冒进,从而受到戒备。
我决定循序渐进:“同学,你这身打扮真新奇,是动漫还是电视剧?哪个角色?”然而,
她忽地向我脸上伸手,答非所问:“挣扎吧,答案近在眼前,你必须看清事物本质。
”我想避开,却一瞬间反应迟钝,仿佛身体有几秒脱离控制,
再就是冰凉——她左手已经触碰我脸蛋。而右手,她将短刀按在我手中。“喂,怎么了,
突然跑开。”小聪摁住我肩膀,将我转了过去。我想跟小聪说明,回头时已不见她踪影。
短刀还在。我环视了一圈周围:“你刚有没有看到一位女生?”“看到了。
”小聪指向楼梯上方。那儿,清洁阿姨从椅背后爬起,将汽水罐抓在手中,
抻着腰:“真要命,乱丢垃圾。”5今夜注定无眠。教师办公室,
鉴于学校一天内发生的几宗命案,老师们被安排回来加班。坐在辅导员对面,
我一下站起:“请告诉我那位教授的事情,人命关天!”辅导员手指轻点手机屏幕:“同学,
这是教授的私事,我本就无权告诉你,而且每位学生都像你这样乱打探,我还要工作吗?
”手机上正播放着教授给我们抽奖那一幕。她甚至叹气:“巧合罢了,你怀疑教授害你,
请提供证据,而不是‘看起来如此’。”我将银币拍在桌面,
急了:“这银币我已经交给警察,可它又出现在我身上,怎么解释?就是无法解释,
我才过来找您!”“好,够了,打住。”她指着我:“我怀疑你忘了警察将它交还给你,
又或者你在撒谎;我也是‘怀疑’,你会承认吗?不会!所以没有明确证据,
要让对方相信是行不通的。”我们一时僵住,我不说话,她埋头工作。直到副校长申友,
那个中年男人大步迈进来:“辛苦各位了,关于今天的事情,
就学校舆论、家属安抚、学生心理辅导等等工作,我这里简单讲几句——”他一眼看到我,
停住:“同学,您是有事情吗?”“他没事的。”辅导员说着就要伸手拽我。我避开,
并将银币递到申友面前,问:“我想知道这银币哪来的。”没有人清楚银币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