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便利店，冷白光管嗡嗡作响，像垂死病人的心电图。空气里混杂着关东煮的咸腥、消毒水的刺鼻，还有苏念身上散不掉的、属于三个***的疲惫汗味。

她刚把最后一箱矿泉水码好，腰还没直起来，手机就催命似的炸了。

“苏小姐，苏阳这个月的透析费和治疗费，最迟后天下午三点前必须到账！否则……” 电话那头，医院财务科王姐的声音，隔着电波都能刮下二两冰碴子。

苏念攥着手机，指节捏得发白。后天？三万七千八！她兜里连三百七十八块都凑不齐！弟弟苏阳苍白的脸，插着管子的瘦弱手臂，还有那双总是强撑着笑意的眼睛，瞬间挤满了她发胀的脑袋。

“王姐，求您再宽限两天，我……”

“苏小姐，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规矩就是规矩！” 咔哒，电话挂了。忙音像根针，狠狠扎进苏念的太阳穴。

她靠在冰冷的饮料柜上，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便利店的玻璃门外，是空荡荡的街道，偶尔有车灯划过，像流星，却带不来半点希望。

视线扫过收银台旁花花绿绿的广告传单——打折促销、健身房办卡、无抵押贷款……全是些没用的垃圾。她烦躁地伸手想揉掉它们，指尖却猛地顿住。

一张纯黑色卡片，没有任何Logo，没有任何多余信息，只有一行烫金的字，在惨白灯光下嚣张地闪着光：

诚聘：年轻女性，气质干净，学习能力强。时薪五百，日结。面试地址：云顶山庄A01。

时薪五百？！

苏念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累出了幻觉。她抓起卡片，翻来覆去地看。纸质厚实，触感冰凉，不像假的。地址——云顶山庄？那是本市顶级富豪区，传说中连空气都镶金边的地方。

一个念头疯狂地冒出来：骗子？传销？还是什么更可怕的陷阱？

可弟弟的医药费像悬在头顶的铡刀。五百块一小时……干一天，就是四千！三天就能凑够救命钱！

“妈的，就算是龙潭虎穴，老娘也闯了！” 苏念把卡片狠狠塞进口袋，眼底的绝望被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取代。她抓起柜台里最后两个临期面包，囫囵塞进嘴里，灌了半瓶矿泉水，对着玻璃门倒影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

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头发毛躁地扎在脑后，身上是洗得发白的便利店制服。气质干净？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学习能力强？她倒是会模仿店长骂人的腔调。

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便利店的门。深夜的冷风灌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也吹得那张黑色卡片在口袋里，像块烧红的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