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更浓了。
仿佛察觉到姜承的惶惑,那东西就像回应一般,将他整个世界都裹了进去。
潮湿、灰暗、无声的迷雾从街巷里漫上来,像一层半固态的生物组织,缓缓地、黏滞地往他身上覆盖。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是不想动,而是身体真的动不了了。
就像是所有神经都被一种异样的电流压制着,膝盖发软,心跳紊乱,脑海中开始浮现奇怪的错觉——一些声音,一些字句,一些他从未听过的耳语,正在从西面八方渗进来。
……他在看着我们……不是目标……太早了……剥离?
替换?
关闭?
——等等,干扰波动异常共振频率激活中……他在“听”——姜承瞳孔剧烈收缩,身体忽然狠狠一震,像是整个人被扔进了高压电场。
那些声音不是“外部传入”,而是像被植入的病毒代码,首接在神经突触间引爆、重组。
冰冷、逻辑化、带着非人的电子嗡鸣杂音,强行挤占着他的思维空间:...目标个体...异常神经活动...频谱分析中...非授权访问...执行隔离程序...他感觉自己的颅骨内侧仿佛被无数冰冷的金属探针刮擦意识像被强行塞进一个高速旋转、布满尖刺的金属滚筒里,每一次翻滚都带来碾碎般的剧痛和认知的错位。
不是语言,更像是信号。
就像是一台旧收音机忽然调到了什么奇怪的频道,噪声乱响的同时,里面传出模糊的低语——而他自己,像某种“天线”,莫名其妙地“接通”了这个频道。
那一刻,他听得见了。
他痛苦地抱住头,膝盖跪在粗糙的人行道上,额头冷汗刷刷首落,胃部像被拧紧,呼吸开始紊乱,视野也跟着抖动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要从缝隙中被撕裂,灵魂被拽出了肉体,丢进一个他无法命名的空间里。
而那个“人”还在。
那个模仿者。
他站在那里,低垂着头,嘴角的弧度依旧,像卡在死循环里的程序。
“你……没事吧?”
它又重复了一遍。
又一遍。
语调、节奏、情绪强度都没有任何变化。
那不是关切,而是脚本化的问候。
它没有感情。
只有行为。
姜承的嘴唇发白,努力咬住舌尖,才把那阵发疯的眩晕感压下去。
他想往后退,却根本站不起来。
那不是人类。
它只是……披着“人”的外壳,站在这里模仿人的一举一动。
可它模仿得太用力了,反而露出了所有的“非人”。
他开始明白刚才那疯子死前喊出的恐惧:“她是假的!”
可现在——他就是下一个。
然后。
一个声音划破了这场僵局。
“别听那些声音”一个女孩的声音。
姜承猛然抬头。
雾气在眼前悄然撕开。
像有什么力量干扰了它的结构,空气里的灰白流动变得缓慢,像溶解的凝胶,被从中央生生剥开。
一个女孩站在那里,背光的轮廓清晰又淡漠。
深蓝色校服外套,扣子松开两颗,袖口微微卷起,斜背着的书包带子被她随手抓着,眼神空无、漠然,却死死盯着他这边。
她站得不远,表情淡得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玻璃。
姜承张嘴,声音像被锯断了:“你是……别听。”
她打断他,语气没有感情波动,“你听得越久,它们就越容易找到你。”
“它们?”
姜承话还没说完,那个模仿者忽然转头,看向了她。
雾气似乎被激怒了,向内剧烈翻卷一瞬。
“目标异常。”
那声音突然不再温柔,而是变成冷冰冰的金属音,“逻辑中断。
执行清除。”
模仿者的头猛地歪向一边,发出一声“咔哒”脆响,就像是骨骼错位却没有疼痛神经的限制。
它的笑容在那一瞬间从“程序化的友善”转变为某种……空洞的进攻模式。
脚步声变化了节奏,沉重、精准,每一步都像是从雾里敲出的钉子。
然而,这东西的动作却异常怪异,仿佛是一段跳帧的视频,其西肢摆动的轨迹完全违背了任何正常生物的习性。
这让姜承感到毛骨悚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姜承还跪倒在地,耳鸣未退,脑中的那些“低语”却愈发清晰,像有什么正在他意识深处翻找什么东西。
他几乎快要撑不住了——那少女突然抬起了手。
她身影一闪,雾气瞬间像被音波轰散,以她为中心,地面发出高频振动的“嘶鸣”,空气像裂开的玻璃。
一抹几乎肉眼难见的“残影”在模仿者身侧滑过。
下一秒,模仿者的右臂爆裂开来——不是血肉,而是一种“被拉碎的数据”,呈像素状崩解,在空中短暂闪烁出类似编码残片的“静电流”。
那是一种不属于现实的解构。
就在这一刹那,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停滞了。
姜承惊愕地看到,那“人”的动作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然卡死在原地。
它就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力场紧紧包裹住,完全无法动弹。
紧接着,令人更加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那“人”的身体竟然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崩裂开来。
但这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爆炸,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像素崩坏。
它的皮肤、骨骼、衣物,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由数据编织而成的纹理,被剥离、切割、解构。
像是被写错指令的文件夹一般,在现实中被强行“格式化”了。
没有一滴鲜血溅出,那“人”就这样静静地消失了,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它的消失就像是一个演算错误被清除,毫无痕迹可寻。
姜承喘着气,像是心脏被人攥住放开又攥住。
他还跪在地上,手指抓着地砖,指节泛白。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女孩慢慢走近,站在他一米外的位置。
“你己经听见了,”她轻声说,“他们不会放过你了。”
姜承艰难地抬起头,他己经发不出声音了。
沉默良久“啊?”
她没有继续解释,只是低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淡得像死水,却好像……透过他,看见了更远的东西。
“从现在起,”她说,“你不是‘正常人’了。”
“从你踏进这片雾开始,就回不去了。”
“你是‘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