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攥紧了手中的牛皮纸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袋里是弟弟温然最新的诊断报告,末尾那串“三十万”的手术费数字,像根冰锥,狠狠扎进她的眼底。
“进去吧,厉总在等。”
门卫面无表情地推开沉重的铁门,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
温阮深吸一口气,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往里走。
庄园大得像座迷宫,修剪齐整的冬青泛着深秋的冷雨裹着寒意,斜打在厉家庄园雕花的铁艺大门上,溅起细碎水花。
温阮站在门外,攥着牛皮纸袋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里面是弟弟温然最新的诊断报告,“三十万手术费”几个字像根冰锥,扎得她眼底发涩。
门卫面无表情地推开沉重铁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空旷庭院里回荡:“进去吧,厉总在等你。”
温阮深吸一口气,踏上湿漉漉的青石板路。
庄园大得如同迷宫,修剪齐整的冬青泛着冷绿,中央喷泉的大理石雕塑在雨中沉默伫立。
远处主楼的落地窗映着铅灰天色,蛰伏如巨兽。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帆布鞋,鞋边沾着地铁蹭上的泥点,与周遭的奢华格格不入。
“温小姐,请这边走。”
穿黑色西装的管家王妈引着她穿过挑高玄关,水晶吊灯的光芒晃眼。
光可鉴人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清晰映出她局促的身影,温阮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脚,生怕鞋底的泥污弄脏地面。
客厅开阔得惊人,落地窗外是连绵草坪。
厉承爵坐在沙发正中,指间夹着份文件,苍白指尖骨节分明。
他没抬头,墨色西装衬得肤色愈发冷冽,肩线挺括如刀削,仅一个侧影便透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厉总,人带来了。”
王妈低声汇报,退到一旁。
厉承爵这才抬眼。
睫毛很短,黑眸锐利如淬寒冰,扫过温阮时带着审视货物般的漠然:“简历。”
声音比深秋的雨更冷。
温阮慌忙递过简历,纸张边缘被她攥得发皱。
这是她临时赶制的版本,隐去了重点大学设计系辍学生的身份,只写着“高中文凭,有家政经验”。
父亲生意失败欠下巨债,母亲早逝,十岁的温然查出先天性心脏病,医院的催款单雪片般飞来。
她打三份工也凑不够手术费。
看到厉家招聘住家保姆,时薪是市场价的十倍,明知这里的工作必定苛刻,她也只能孤注一掷。
厉承爵快速翻了两页,指尖在“期望薪资”栏停顿:“时薪五百?”
他嗤笑一声,像听见天方夜谭,“凭什么?”
温阮的脸瞬间涨红,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我能吃苦,会做饭,打扫也能做到最好。”
声音有些发颤,却竭力维持平稳,“而且……我需要钱。”
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厉承爵把简历扔回茶几,“啪”一声轻响:“王妈。”
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快步走进来,围裙上沾着面粉:“哎,厉总。”
“把守则给她。”
王妈从消毒柜上拿起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温阮。
封面烫金的“厉宅守则”西个字刺目,厚度足有五厘米。
“温小姐,您看看吧,这是在咱们家干活的规矩。”
王妈语气温和,眼神却藏着一丝同情。
温阮翻开第一页,瞳孔骤然收缩。
第一条:每日清洁需保证所有平面反光度达到可清晰映出人影,地板需用专用清洁剂按顺时针方向擦拭,每平米不得少于二十次。
第七条:烹饪时需严格按照食谱执行,盐量误差不得超过0.5克,水温需精确到摄氏度。
第二十三条:非工作时间不得出现在厉总视线范围内,说话音量不得超过30分贝,手机需24小时保持静音。
……密密麻麻的条款织成一张巨网,几乎令人窒息。
她翻到最后一页,落款处一行凌厉的钢笔字:“违反任何一条,按后果严重程度扣薪,首至解雇。”
“做得到?”
厉承爵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温阮指尖冰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医院病床上温然苍白的小脸和强忍疼痛的笑容浮现眼前,医生那句“再凑不齐钱,手术就得往后拖”在耳边回响。
“做得到。”
她抬起头,迎上厉承爵的目光,尽管眼眶发烫,声音却异常坚定,“我签合同。”
厉承爵眉梢微挑,似乎意外于她的不退让。
他起身带起一阵冷风,高大的身形几乎遮住窗外天光:“王妈,带她去佣人房。”
没多余的话,转身走向书房,黑色风衣下摆扫过沙发,留下一缕冷冽的雪松香。
王妈领着温阮穿过长走廊,低声叹道:“温小姐,别往心里去,先生就这性子……人不算坏,就是冷了点。”
她推开一间朝南的小房间,“你就住这儿,家具都是新的,缺什么跟我说。”
房间不大,干净整洁,窗外可见一小片花园。
温阮放下行李,盯着那本厚重的守则,突然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的短信:温然家长,明日请缴清本周住院费。
她深吸一口气,抹掉眼角湿意。
不管规矩多苛刻,不管厉承爵多难伺候,为了温然,她必须撑下去。
当晚,温阮第一次为厉承爵准备晚餐。
她一丝不苟地遵循食谱:三文鱼每块精确150克,芦笋焯水严格90秒,酱汁温度用温度计反复测量。
厉承爵坐在主位,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沉默地吃着,每尝一口,眉头便锁紧一分。
温阮侍立一旁,手心沁汗。
“盐,”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多了0.3克。”
她的脸霎时惨白。
“芦笋老了5秒。”
“酱汁温度差2度。”
他每说一句,温阮的头便垂得更低。
最后,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重做。”
没有一句指责,却比任何怒斥更令人难堪。
温阮默默点头,收拾起餐盘,转身走向厨房时,肩膀抑制不住地轻颤。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厨房玻璃,如同无数细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看着水池里漂浮的食物,她突然握紧了拳头——这只是开始,她不能输。
重新做好的晚餐端上来时,厉承爵己回了书房。
王妈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悄悄塞过一块热毛巾:“先生对吃食向来挑剔,慢慢就习惯了。”
温阮接过毛巾按在脸上,温热让紧绷的神经稍缓。
“谢谢您,王妈。”
“谢啥,都是苦过来的人。”
王妈轻叹,“你弟弟……病得重?”
提到温然,温阮的声音软了些:“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再拖就危险了。”
“会好起来的。”
王妈拍拍她的背,“快收拾完歇着吧,明早还得起早。”
夜深,温阮躺在床上,浑身酸痛。
她拿出手机,点开温然的照片。
屏幕里,穿着病号服的弟弟举着画笔,画了颗歪歪扭扭的爱心,配文是:“姐姐,等我好起来,我们一起去看海。”
眼泪猝然滚落,砸在屏幕上晕开水渍。
她慌忙擦掉,打开备忘录,写下一行字:“距离手术费还差28万6千。
加油。”
窗外的雨渐歇,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温柔地映在字迹上。
温阮攥紧手机,仿佛那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全部力量。
她不知道,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
厉承爵立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佣人房透出的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窗沿。
秦峰刚发来信息,证实温阮确有重病的弟弟,父亲还欠着高利贷。
“有意思。”
他低语,黑眸掠过一丝晦暗的光。
这个看似温顺的女孩,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倔强,像石缝里也要扎根的野草。
他关掉手机,走向书桌。
桌面上放着白氏集团的联姻提案,照片上的白若溪笑靥如花。
厉承爵看也未看,径首扔进了垃圾桶。
比起千篇一律的温室花朵,这株带刺的野草,似乎更让他觉得有趣。
只是那时的他尚未知晓,这份“有趣”将在日后掀起怎样的波澜。
而对温阮而言,这份天价的工作,不仅是救弟弟的浮木,更是将她卷入一场爱恨交织劫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