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趴在训练场的合金地板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鼻腔里灌满了铁锈与消毒水的味道，耳边是队友们慌乱的叫喊——更准确地说，是冲着他来的。
"离他远点！
他不对劲！
""快看他的手！
那是什么？
"视线聚焦处，他的左手正按在一具虫族尸体的胸腔里。
灰绿色的虫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而本该坚硬如钢的虫壳，此刻正像融化的蜡一样，顺着他的指尖蠕动、消散。
更诡异的是那枚嵌在虫尸心脏位置的菱形晶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淡绿色的雾气，钻进他的掌心。
"嗤——"一声轻响，林渊的左手手背突然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像一枚刚被点燃的火种，沿着血管往手臂上游走。
紧接着，一股灼烧般的剧痛从掌心炸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液钻进他的西肢百骸，逼得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林渊！
"一道急促的呼喊穿透混乱，李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冲过来，火红色的异能光芒在他掌心跳动，却在离林渊半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这个总是笑盈盈的少年此刻脸色发白，看着林渊手背上不断蔓延的纹路，声音都在发颤："你...你别乱动，我去找教官！
""别去。
"林渊哑着嗓子开口，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喉咙里像卡着砂纸，"我没事。
"他慢慢抽回手，那具虫族尸体己经彻底干瘪，只剩下一层空壳瘫在地上。
而他的掌心，那枚暗红色的纹路正缓缓褪去，只留下一点微弱的温热。
刚才那股灼烧感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充盈感，仿佛有什么东西住进了他的身体里，正隔着皮肤轻轻跳动。
"还说没事？
你刚才..."李炎的话没说完，目光突然僵住。
林渊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发现自己的指尖正缓缓渗出一滴粘稠的液体，落在地板上"滋啦"一声，腐蚀出一个小小的黑洞。
那液体是灰绿色的，带着刺鼻的腥气——和刚才那只虫族喷射的酸液一模一样。
心脏猛地一缩。
林渊想起三天前的理论课，白发苍苍的张教授拿着全息投影，给他们展示宇宙各族的异能体系："人类之所以能在夹缝中存活，靠的就是源种。
每个人出生时都有一枚异能种子，吸收天地间的原能就能成长，从F到SSS，每突破一个等级，就能解锁新的能力..."当时他坐在最后一排，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旁边的李炎用笔戳他的胳膊："想什么呢？
张老头说你源种评级是S级，整个学院就三个，够你臭屁的了。
"他只是摇摇头。
S级又怎样？
父母是SSS级的强者，照样死在虫族的第一次入侵里。
葬礼那天，他站在废墟前，听着异能协会的人低声议论："要是他们的源种能留下就好了..."从那天起，他就知道，评级只是数字，活下去才需要真本事。
可现在，他的源种明明是操控气流的"风语"，怎么会冒出酸液？
"林渊！
"一声厉喝打断思绪，穿着黑色制服的教官大步走来，肩上的银色徽章在阳光下晃眼——那是学院的执法队，专门处理异能失控事件。
教官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地上的虫壳，最后落在林渊渗着酸液的指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跟我去禁闭室！
""不是的教官，他是为了救我！
"一个女生突然喊道。
她是刚才被虫族偷袭的队友，胳膊上还缠着绷带，"刚才那只虫族突然从地下钻出来，是林渊扑过来挡了一下..."教官皱眉："救人心切也不能让异能失控。
学院规定...""他没有失控！
"李炎突然挡在林渊面前，火红色的源种光芒在他掌心一闪一闪，"刚才那是...那是他的新能力！
对，他突破了！
从S级升到SS级，觉醒了第二异能！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
谁都知道，源种阶每提升一个等级都难如登天。
F到E需要三个月，E到D要半年，以此类推，S级到SS级，整个蓝星每年能做到的不超过十个。
林渊三个月前才测出S级，怎么可能突然突破？
林渊自己也愣住了。
他能感觉到身体里那股陌生的能量还在流动，顺着血管往心脏的位置钻——那里，是他源种所在的地方。
就像一滴墨滴进清水里，那股灰绿色的能量正在慢慢渗透，改变着原本纯净的气流源种。
这不是突破。
这是...吞噬。
他想起父母留下的日记里，有一页被虫蛀了一半，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字："异族源核...可被吸收...危险..."当时他以为是胡话，现在却突然明白了什么。
"让开。
"教官的声音冷得像冰，右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抑制器上——那是专门对付失控异能者的武器，能强行封锁源种与原能的连接。
林渊看着教官的动作，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焦急的李炎，突然开口："我跟你走。
"他不能连累李炎。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弄清楚，刚才那股能量到底是什么。
"林渊！
"李炎想拉住他，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跟着教官往禁闭室走，路过训练场的公告栏时，林渊下意识地抬头。
上面贴着最新的边境战报：虫族第三舰队正在逼近，人类防线损失惨重，急需SS级以上的异能者支援。
照片里，被炸毁的城市像烧黑的积木，天空是灰蒙蒙的，看不到一点光。
他的指尖又开始发烫，那股灰绿色的能量在皮肤下游走，仿佛在呼应着公告栏上的硝烟。
禁闭室是个三米见方的房间，墙壁是特制的合金，能隔绝原能。
林渊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看着手腕上的抑制环——银色的金属圈，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那是源种阶C级的符文，能压制A级以下的异能。
但他能感觉到，那股从虫族体内吸收的能量，正在一点点侵蚀抑制环的纹路。
就像水滴石穿，缓慢，却坚定。
"咚咚。
"敲门声响起，接着是李炎压低的声音："林渊，你没事吧？
我跟张教授说了，他说你的情况可能是源种变异，让你别担心..."林渊站起来，走到门边："我没事。
你帮我查一下，三年前虫族入侵时，有没有异能者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好！
"外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对了，张教授说你的源种评级可能要重新测，说不定真的突破了..."林渊没说话，只是靠在门上。
他知道自己没有突破，源种阶的等级划分他记得清楚：F级能调动的原能是1-10单位，E级11-50，D级51-100...S级是1000-5000，SS级5001-10000。
他现在能感觉到体内的原能大概在8000左右，确实达到了SS级的标准，但这不是他自己修炼来的，是"吞"来的。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父母的日记里说"危险"，危险在哪里？
是会被异能协会当成异类，还是这种吞噬会反过来吞噬他自己？
正想着，手腕上的抑制环突然"咔"地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林渊瞳孔一缩。
这抑制环是C级的，理论上能压制A级源种，他现在的原能虽然达到SS级，但源种本质还是S级，怎么可能撑破抑制环？
除非...那股吞噬来的能量，比他想象的更强。
他抬起左手，掌心向上。
那枚暗红色的纹路又浮现出来，比刚才更清晰，像一枚蜷缩的种子。
随着他的注视，纹路慢慢舒展开，一点灰绿色的光芒从纹路中心升起，悬浮在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这不是他的异能，是那只虫族的。
他试着调动这股能量，灰绿色的光芒立刻化作一道细线，射向墙壁上的裂缝。
"滋啦"一声，合金墙壁被腐蚀出一个小米粒大的洞。
心脏狂跳起来。
如果他能吞噬虫族的异能，那是不是也能吞噬兽族、龙族，甚至...那些更强大的种族？
如果他能变得足够强，是不是就能守住蓝星，守住那些像父母一样在战场上牺牲的人？
"林渊！
张教授来了！
"李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兴奋，"他说你的情况很特殊，可能要上报给异能协会总部..."林渊迅速握紧拳头，将那道灰绿色的光芒收回到体内。
他走到门边，透过小窗户看向外面——李炎旁边站着白发苍苍的张教授，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仪器，那是测源种等级的"源能仪"。
"小林啊，别紧张。
"张教授的声音很温和，"刚才看了监控，你的情况确实像源种变异，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不是没有先例。
来，测一下原能波动，让我看看..."林渊伸出手，掌心朝上。
当源能仪的探头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最后定格在"9876"。
"SS级！
"李炎失声喊道。
张教授推了推眼镜，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皱起眉头："不对...你的原能波动很混乱，不像正常的SS级..."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孩子，你老实告诉张爷爷，刚才是不是吸收了那只虫族的源核？
"林渊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向张教授。
老人的眼睛里没有怀疑，只有担忧。
犹豫了几秒，他轻轻点头。
张教授叹了口气，关掉源能仪："果然如此。
你父母当年就研究过这个...异族源核里的能量确实能被人类源种吸收，但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渊手背上那道若隐若现的纹路："你能控制住，说明你的源种很特殊。
但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异能协会的那些老古板，他们对这种非正统的提升方式很忌讳。
""那怎么办？
"李炎急道，"他现在己经是SS级了，边境不是正缺人吗？
"张教授摇了摇头："SS级还不够。
虫族的主力舰队里，有源芽阶的强者。
"源芽阶。
林渊握紧了拳头。
源种阶之上，是源芽阶。
源种进化发芽，一寸，两寸...首到十寸，才能长出根须，进入源根阶。
父母当年就是源根阶，却还是没能回来。
"不过..."张教授话锋一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芯片，"这是你父母留下的研究笔记备份，当年他们牺牲后，协会的人想收走，我偷偷藏了一份。
里面有关于吸收异族源核的记载，你或许用得上。
"林渊接过芯片，入手冰凉。
他能感觉到芯片上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原能波动，那是父母的气息。
"谢谢教授。
""好好研究，但记住，千万别贪多。
"张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源种就像种子，吸收外来能量就像施肥，施多了会烧根的。
你现在是S级的底子，吸收F级、E级的异族源核没问题，更高等级的，一定要谨慎。
"他转身对教官说："把抑制环解开吧，小林不是失控，是特殊情况。
我会向学院提交报告的。
"教官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解开了林渊手腕上的抑制环。
走出禁闭室，夕阳正透过训练场的窗户照进来，给冰冷的合金地板镀上了一层金色。
李炎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笑得露出小虎牙："行啊你小子，真成SS级了！
晚上请你吃加双倍辣的牛肉面，我请客！
"林渊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弧度。
他握紧口袋里的芯片，指尖又开始微微发烫——那是虫族的酸液异能在躁动，仿佛在催促他变得更强。
远处的天空，云层翻涌，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阴影正在靠近。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从源种阶S级，到SS级，再到SSS级，然后是源芽阶、源根阶...这条路很长，布满了荆棘和鲜血。
但他别无选择。
为了父母的遗愿，为了李炎这样的朋友，为了蓝星上那些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人，他必须走下去。
吞噬异族，不是为了力量，是为了守护。
他抬头望向天空，仿佛能透过云层，看到那些虎视眈眈的异族舰队。
等着吧。
我会让你们知道，蓝星，不是谁都能啃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