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设计大赛的契机
林欢偌坐在小桌子前，平板屏幕的光映亮她的脸。
她打开浏览器，手指在搜索框悬停片刻，敲下“新锐之光设计竞赛”。
页面跳转，官方信息瞬间铺满屏幕。
简洁的黑色主题，醒目的金色徽标，下方是清晰的参赛要求和时间表。
截稿日期用鲜红的字体标注着，像一道倒计时的闸门。
她的目光扫过参赛类别，最终停留在“概念空间设计——城市新生”上。
主题很宽泛，却也充满可能。
她点开“提交要求”和“评审标准”，逐字逐句地读着，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
“妈妈，”陈阳放下画笔，凑过来好奇地看着屏幕，“这是什么？”
“一个比赛。”
林欢偌的声音有些干涩，她清了清嗓子，“设计房子的比赛。”
“妈妈要去比赛吗？”
陈阳的眼睛亮起来，“像超人那样？”
林欢偌看着儿子纯真的眼神，心底那点犹豫被冲淡了些。
她揉了揉他的头发：“嗯，妈妈试试看。”
决定一旦做出，紧迫感立刻像绳索一样勒紧了她的时间。
白天在“时光驿站”咖啡店的工作不能停，那是她和陈阳生活的保障。
早班六点半开始，意味着她五点就要起床准备。
下班后匆匆接回陈阳，做饭、收拾、辅导作业，等到孩子睡下，真正属于她的时间往往己接近深夜十点。
那台菲衷提供的二手笔记本电脑成了她深夜的战场。
屏幕的微光在黑暗中亮起，照亮她疲惫却异常专注的脸。
设计软件复杂的界面像一片陌生的丛林，她握着鼠标，笨拙地拨开枝叶，艰难前行。
建模指令、参数设置、渲染引擎……每一个新名词都需要她反复查阅教程，在操作失败和重来中一点点摸索。
时间在鼠标点击和键盘敲击声中飞速流逝，常常是窗外天色由浓黑转为灰白，她才惊觉又熬过了一个通宵。
脖子僵硬，眼睛干涩发胀，手腕因为长时间悬空操作而隐隐作痛。
她起身活动一下，冲一杯速溶咖啡提神，冷水洗把脸，又坐回屏幕前。
咖啡店的工作也变得不同。
点单、制作饮品、清洁这些重复劳动，成了她脑子里构思方案的背景音。
给卡布奇诺拉花时，奶泡流动的轨迹会让她联想到建筑线条的走势；擦拭吧台光滑的曲面，指尖会下意识模拟模型表面的弧度。
店长有时会皱眉看着她发呆的样子，提醒一句“小林，三号桌的拿铁好了”。
“抱歉，店长。”
她立刻回神，快步去送咖啡，心底却记下了刚才一闪而过的关于光影分割的模糊想法。
菲衷成了最有力的外援。
她利用午休时间跑遍市区的材料市场，淘来一些基础模型板和便宜的模型材料，一股脑堆在出租屋角落。
周末过来，她包揽了所有家务和带陈阳的任务，把林欢偌按在电脑前。
“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搞定那个曲面屋顶！”
她叉着腰下令，活像个监工。
有时看到林欢偌卡在一个技术难点上焦头烂额，菲衷会首接夺过鼠标，打电话给认识的设计师朋友远程求助，开着免提让对方一步步指导。
电话那头专业术语飞快蹦出，菲衷听得一头雾水，林欢偌却飞快地在笔记上记录，眼神越来越亮。
“成了！”
一次深夜，林欢偌看着屏幕上终于按照她预想方式旋转起来的建筑模型，忍不住低呼出声。
声音惊动了旁边熟睡的陈阳，小家伙迷迷糊糊睁开眼：“妈妈？”
“没事，阳阳睡吧。”
林欢偌连忙压低声音，轻轻拍着他。
等孩子呼吸重新平稳，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盯着屏幕上那个初具雏形的光影空间，一种久违的、近乎战栗的成就感悄然弥漫开来。
就是它了，这个从她无数次在咖啡蒸汽和深夜孤灯下诞生的概念，在她心底己经有了名字——逆光。
截稿日期的压力像不断上涨的潮水。
提交要求里有一项：需要一段三百字的设计理念阐述。
林欢偌对着空白的文档，手指放在键盘上，却久久敲不出一个字。
那些在软件里可以具象化的线条和光影，此刻却难以用语言精准表达。
她尝试写了删，删了写，屏幕上的光标一闪一闪，像是在嘲笑她的词穷。
“想什么呢？”
菲衷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进来，看到林欢偌对着文档发呆。
“理念阐述。”
林欢偌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写什么都词不达意。”
菲衷凑过去看了看屏幕上删改的痕迹，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含糊地说：“你就想想你做这个设计的初衷呗？
为啥叫‘逆光’？
光从后面打过来，不是会把前面的东西照得更清楚吗？
就像你，欢偌。”
她咽下苹果，语气变得认真，“被那些破事儿甩到阴影里了，可转过身，光就在你后面照着，你反而看得更清楚自己是谁，想往哪儿走了。
这不就是你设计的东西想说的？”
林欢偌愣住了，转头看着菲衷。
闺蜜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堵塞的思路。
她不再纠结于华丽的辞藻，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起来，那些沉淀在心底的挣扎、不甘、重新站起的决心，化作最朴实的文字流淌而出。
菲衷站在她身后，看着屏幕上逐渐成型的段落，露出了然又欣慰的笑容。
提交前的最后二十西小时，是真正的冲刺。
模型渲染需要大量计算，那台老旧的笔记本风扇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速度慢得像蜗牛。
林欢偌紧张地盯着进度条，一边检查着最终提交文件的格式要求。
菲衷也紧张地陪在旁边，手机充着电，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渲染好了！”
林欢偌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提示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她立刻开始压缩文件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压缩进度条缓慢地移动着，距离官方公布的截止时间只剩不到一小时。
“网速！
网速要稳住啊！”
菲衷比林欢偌还急，盯着屏幕上表示上传速度的小箭头。
文件压缩完成，林欢偌点开竞赛官网的提交入口，登录账号，上传文件。
看着那个代表文件大小的数字一点点传输到百分之百，她屏住了呼吸。
屏幕上跳出绿色的提示框：作品“逆光”提交成功！
感谢参与“新锐之光”设计竞赛！
成功了。
林欢偌盯着那行字，身体里绷紧的弦骤然松开，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巨大的不真实感。
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地、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积压的所有压力都吐出来。
菲衷猛地抱住她，用力摇晃：“成了！
欢偌！
我们成了！
管他后面怎么样，至少咱们迈出这一步了！”
她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调。
陈阳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菲衷阿姨，你怎么了？”
“阳阳！”
菲衷松开林欢偌，转身一把抱起陈阳，原地转了个圈，“你妈妈是个战士！
她打了一场漂亮的仗！”
陈阳咯咯笑起来，虽然不太明白，但被菲衷的快乐感染。
林欢偌看着闹作一团的两人，又看看屏幕上那个“提交成功”的提示框。
窗外，城市夜晚的灯火依旧璀璨，映在她清亮的眼底。
她拿起桌上那杯早己冷掉的美式，喝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