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铁隧道里的旧时代回响
他钻进教堂后方的通风管道时，听见头顶传来石板碎裂的巨响 —— 那是深渊魔物的利爪正在撕裂祭坛。
怀里的龙形玉佩烫得吓人，嵌在掌心的地方像是有岩浆在流动，顺着血管爬向西肢百骸。
“往东边跑！”
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
李长风踉跄着撞在管道壁上，回头看见通风口外，穿灰袍的王执事正举着圣银匕首，刺穿了一只魔物的眼睛。
那魔物的身体像融化的沥青，缠住执事的小腿，将他拖向墨绿色的天空。
执事的脸涨成猪肝色，却死死盯着李长风的方向，又重复了一遍：“东边！
地铁隧道！”
风里飘来焦糊的味道，是圣银匕首灼烧魔物的气味。
李长风咬碎了后槽牙，转身钻进黑暗。
他知道王执事为什么帮他 —— 去年冬天，执事的机械义眼坏了，是李长风用旧时代的电路板修好的。
那时执事塞给他半块黑面包，低声说：“神不爱你，不代表人人都不爱你。”
通风管道尽头是条狭窄的后巷，堆满了神眷者丢弃的破损圣像。
李长风踢翻一个断手的观音像，跌跌撞撞冲进废墟。
街道上的景象比教堂里更糟：磁悬浮列车的残骸斜插在居民楼里，车厢断裂处露出烧焦的骸骨；穿校服的孩子抱着断腿的母亲，跪在圣光屏障的裂缝前，而屏障外，魔物的触手正像蛇一样往里钻。
“让开！”
身后传来引擎轰鸣。
三辆漆成白色的 “审判者” 摩托车冲了过来，骑士穿着镶金边的铠甲，手中的 “净化长矛” 滋滋作响。
李长风赶紧躲进一辆废弃公交车，透过布满血污的车窗，看见骑士们将长矛捅进那些没能躲进屏障的平民身体里。
“净化污秽，荣耀归于父神。”
扩音器里传来牧师的吟唱。
李长风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当‘神恩’需要用凡人的血来浇灌，它和魔物的利爪又有什么区别？”
怀里的玉佩突然剧烈震动，像是在预警。
李长风猛地低头，看见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黑色的藤蔓正从里面钻出来，顶端的花苞张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公交车，朝着记忆中地铁入口的方向狂奔。
旧时代的地铁入口藏在一家倒闭的超市地下。
卷帘门早就锈成了红褐色，李长风用钢管撬开一条缝，钻进去时，后背被铁皮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玉佩的光芒顺着伤口渗进去，疼痛瞬间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麻痒感，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皮肤下游走。
地铁站里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
李长风摸出火柴，划亮的瞬间，看见站台墙壁上用红色油漆写着一行字：“别相信光，光会吃人。”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手指蘸着血写的。
“谁？”
他握紧钢管，心跳得像擂鼓。
黑暗中传来 “窸窸窣窣” 的声音，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检票口后面钻出来。
那是个女孩，看起来比李长风还小，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头发用一根电线扎成乱糟糟的马尾，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扳手。
“新来的？”
女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把火柴灭了，光会引来‘眼魔’。”
李长风赶紧吹灭火柴。
黑暗中，他听见女孩摸索着走过来，递给他一个东西 —— 触感冰凉，是半截荧光棒。
“咬一下。”
女孩说。
荧光棒发出微弱的绿光，照亮了女孩的脸：左眉骨有一道疤痕，一首延伸到嘴角，让她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些狰狞。
“我叫阿锈，” 她晃了晃手里的扳手，“这站地铁是我的地盘。”
“李长风。”
他报上名字，目光落在女孩脚边 —— 那里堆着十几个空罐头，标签上印着 “军用压缩饼干”，生产日期是十年前。
“你从圣光教堂来？”
阿锈突然问，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我看见那边的圣光屏障破了，还以为神眷者们都死光了。”
李长风没说话，只是摸了摸怀里的玉佩。
“别装了。”
阿锈用扳手敲了敲他的胳膊，“你身上有‘旧时代的味道’。
我爹说，这种味道只有修‘禁忌机械’的人才有。”
她指了指站台深处，“跟我来，有东西给你看。”
沿着破损的站台往里走，荧光棒的绿光越来越暗。
李长风听见水滴声，还有某种金属摩擦的 “咔哒” 声，像是老式钟表在运转。
阿锈突然停在一面墙壁前，墙上有个不起眼的通风口，她伸手进去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把生锈的钥匙。
“我爹死前说，这是‘火种计划’的钥匙。”
阿锈把钥匙塞进李长风手里，“他说等有一天，会有个‘无光之民’带着‘龙纹信物’来这里，让我把钥匙交给他。”
李长风的手指触到钥匙的瞬间，怀里的玉佩突然发出强光。
龙纹顺着他的手臂爬上来，与钥匙上的纹路完美契合。
通风口后面传来 “轰隆” 一声，墙壁竟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通道。
“里面是什么？”
李长风问。
阿锈摇摇头：“我爹不让我进去，说里面有‘会说话的铁盒子’。”
她突然抓住李长风的手腕，疤痕在绿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你要小心神眷者的‘搜魂队’。
他们昨天刚来过，说要找一个‘偷了神物的异端’。”
李长风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起教堂里那个被刺穿的守卫，想起王执事最后看他的眼神。
通道里的 “咔哒” 声越来越响。
李长风握紧钥匙，回头看了一眼阿锈：“你要不要一起走？”
女孩笑了，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床：“我得守着我爹的尸体。
他在站台尽头，我把他冻在冰库里了，这样就不会变成魔物。”
她指了指站台深处，那里隐约能看见一个巨大的冰柜，上面贴满了旧时代的明星海报。
李长风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通道。
墙壁在他身后缓缓合上，荧光棒的绿光彻底消失，只剩下玉佩发出的微光，照亮前方布满管线的隧道。
走了大约一百步，脚下突然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李长风弯腰摸索，发现是一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胸口别着个铭牌，上面写着 “研究员 陈”。
尸体旁边散落着几张纸，他用玉佩的光一照，看见上面画着奇怪的图案：一个类似地铁线路图的东西，标注着 “灵脉节点能量中转站”，最中心的位置写着三个字 ——“昆仑站”。
“警告：灵脉能量泄露，己启动紧急预案。”
突然响起的电子音吓了李长风一跳。
他循声望去，发现隧道尽头有个半圆形的金属门，上面的显示屏正闪烁着红光。
门旁边有个钥匙孔，形状和阿锈给他的钥匙一模一样。
李长风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了进去。
“身份验证通过。”
电子音再次响起，“欢迎回来，研究员。”
金属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景象：无数根玻璃管整齐排列，里面漂浮着穿着古代服饰的人影；中央的平台上，一个巨大的金属球正在缓慢旋转，表面的纹路和他掌心的龙纹如出一辙。
“检测到灵枢共鸣。”
金属球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末法时代第 999 年，灵气复苏程序启动。”
李长风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金属球传来，怀里的玉佩飞出掌心，融入金属球中。
下一秒，整个隧道开始剧烈震动，玻璃管里的人影睁开眼睛，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他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当旧时代的齿轮重新转动，神权的黄昏，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