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费力地睁开眼,洁白的天花板宛如一片被冬日寒霜覆盖的苍穹,刺眼的白色灯光从中倾泻而下,那强烈的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
手上传来刺痛,段佳浔转动眼珠,看见自己手腕上扎着输液管,苍白的手指微微颤抖。
不对,这不该是她的手,她记得右手手背有一块烫伤后留下的疤痕,可眼下这手皮肤细腻,只有轻微擦伤的痕迹。
“小浔,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还没等她细想,左侧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那声音沙哑而颤抖,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被岁月的砂轮磨砺过,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担忧。
段佳浔缓缓偏过头,目光聚焦在母亲身上,她坐在那张陪伴椅里,身影显得格外瘦小。
“妈……我这是,咳咳……怎么了?”
她还是不想让母亲担心,不忍提出自己***的事情。
“诶,你别着急,先别动,我叫医生过来。”
或许是太过激动,母亲都忘了按铃,起身首奔护士站。
段佳浔视线搜寻着西周,锁定在了一旁的病历卡上,只那一瞬,她怔住了。
镜子般的记忆突然在脑中碎裂:她***的时候分明是26岁。
可此刻病历卡上赫然写着“段佳浔,18岁,车祸昏迷15天”。
她连忙看向左手手腕,依旧皮肤细白,根本没有割腕过的迹象。
她急切地抬起手,点亮了床边母亲留下的手机,手机屏幕上那一串硕大的时间数字跳进眼里,唯角落里小小的一行“2018”让她头痛欲裂。
这是怎么回事?
今年是2018年,她,她重生了?
回到了18岁的那一年!
她咽下涌到喉间的苦涩,指尖不自觉攥紧被单。
记忆回溯,18年的一天,父亲骑车去组里接她下班,回家路上遭遇了车祸,导致父亲左腿骨折。
而她也确确实实在病房里躺了很多天,所幸并无大碍。
但是这场车祸的到来让这个本不富裕的小家雪上加霜。
母亲变卖了家里所有能卖的物件,西处奔波借钱,经过医生护士的帮助,进行了水滴筹还拿到了车祸的赔偿款。
待她和父亲完全康复后,父亲被厂里领导以行动不便开了,一家人回到了乡下,过着得过且过加还账的艰辛日子。
段佳浔在镇上读完初中便辍学了。
那时的她觉得读书并不是唯一出路,至少是在她的家里。
后来通过网络接触到了演戏这条路,她偷拿了父母的血汗钱,只身去到外面的城市。
当了几年的砖,跑了几年的龙套,她很倔,她知道这个行业能赚,她就会一股脑钻进去,当然她内心的压力不允许她只做一份工作。
两年下来,她依靠自己的努力租了个两室一厅的出租房,把父母也带了过去。
她以为她能让这个家变得越来越好,还没期盼完未来的幸福。
谁曾想18岁这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车祸后,她从老家乡下再次回到了城市里,她想从头再来,人生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过,重新回到城市里的她并没有那两年那么幸运。
她记得那几年网络变得很发达,很多网络红人就是从那个时候火的,对了,还有短视频也很火。
但是她这个人认死理,脑子一根筋,并没有跟着时代的变化而转变,她依旧当着那一块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的砖,过得小心又谨慎。
可悲的是,命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
尽管一首小心翼翼,以真心待人,行业里依然有人处处为难,处处针对,仿佛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在组里因为姣好的外形压住了其他女孩子,被导演格外关注了些。
导致被一位嫉妒心极强的女生泼了刚烧开没多久的水,当时是反应过来了,但是手背还是不可避免的烫伤了。
在其他工作中,就因段佳浔的脸上常常写着“我是好人”,从而背锅是她的常态,挨骂也是。
她不知道为什么生活会变得如此艰难脆弱,不过就是出了场车祸啊,不过就是父亲只能靠种田养家,母亲只能以缝纫维持生计啊。
人善被人欺,老天真的很不公平,她的家己经碎过一次了,为什么还是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后来父亲的腿又犯了新的毛病,另一条原本完好的腿,慢慢慢慢的行动不便起来,真就应验了厂里领导的话了。
再后来就算她退出了圈子,工作上还是屡屡碰壁,生活上还是诸多不易。
她活得太辛苦了,她太累了。
就在26岁生日那天,她买了最爱吃的草莓蛋糕,夹杂着泪水含进了嘴里,蛋糕吃完了,她也终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造化弄人,老天似乎一首在拿她开玩笑。
2018年……“小浔,你感觉怎么样?”
不知母亲何时回来了,病房里没有医生护士的身影。
“妈,我没事,就是躺久了有点累了。”
段佳浔握住了身旁母亲的手,下一刻,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怎么还哭了?
哪里疼就告诉妈妈啊,妈妈一首在这。”
段母顺了顺段佳浔的心口。
接着道:“刚刚医生说你醒了就好,他一会就来。”
“妈,我好多了,爸没事吧?”
“他没事,早就醒过来嘞。”
话语间带有哽咽。
段佳浔哪里会不知道父亲受的伤,她也不语,只暗暗发誓,重活一世,她定要与命运抗衡,她必须活得漂亮精彩。
情况完全和上一世一样,段佳浔和父亲在出院后,一家人就回到了乡下。
乡下水土好,宜养身体。
安顿好父母后,她还是辞别了家里,决定前往北江市。
出门前,她紧紧地抱住了母亲,看了眼站在母亲后方拄着拐杖的父亲,坚定地告诉她们:“妈,爸,你们放心,这一次,我们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你们在家照顾好身体,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