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褐色的崖壁上,“血煞宗”三个猩红大字被灵力淬炼过,常年散发着慑人的煞气,连飞鸟都不敢在附近盘旋。
墨尘混在一群同样衣衫褴褛的少年中,心脏“砰砰”首跳。
他攥紧了藏在怀里的青铜天书——自潭底觉醒后,这天书便隐入他的识海,只有凝神才能感应到那页记载着《大衍五行混沌天经》的青铜书页。
测灵广场在山门前的平地上,中央矗立着一块丈高的玄黄石碑,碑体光滑如镜,隐隐有五色光晕流转。
几个身着黑袍的外门弟子守在石碑旁,为首的是个三角眼青年,腰间挂着枚刻有“赵”字的令牌,正是负责此次杂役测灵的管事赵鹰。
“下一个!”
赵鹰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轮到墨尘时,他深吸一口气,按照之前看到的流程,将手掌轻轻按在石碑上。
掌心触及石碑的刹那,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手臂涌入体内,仿佛在探查着什么。
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怜悯,更多的是麻木。
这些来自附近村镇的少年,大多和他一样,是走投无路才来碰运气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石碑却毫无反应。
墨尘额头上渗出冷汗,手指微微颤抖。
怎么会这样?
难道母亲说的仙缘,只是一场空?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石碑上忽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先是金色,只亮了半寸便黯淡下去;接着是木色、水色、火色、土色,每种颜色都只堪堪亮起一寸,便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了。
五色光芒,竟没有一种能超过一寸!
广场上瞬间爆发出一阵窃笑。
“哈哈哈,这是什么?
五色伪灵根?”
“我听说过单灵根、双灵根,还从没见过五行全有,却每种都这么弱的!”
“这跟没有灵根有什么区别?
怕不是个五行废体吧?”
墨尘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变得惨白。
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刺得他几乎抬不起头。
赵鹰走了过来,三角眼眯成一条缝,上下打量着墨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小子,叫什么名字?”
“墨……墨尘。”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墨尘?”
赵鹰嗤笑一声,抬脚踹在石碑底座上,“五行伪灵根,每种亮度不过一寸,真是老夫测灵这么多年头一遭见。
就你这资质,还想进我血煞宗?
给外门弟子提鞋都不配!”
他顿了顿,提高了音量,像是要让所有人都听到:“按规矩,伪灵根本不该收录。
不过看你还算有点力气,就发配到枯骨峰去劈柴吧!”
“枯骨峰?”
旁边立刻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墨尘后来才知道,枯骨峰是血煞宗最偏远、最贫瘠的地方,那里终年阴气弥漫,只长一种叫阴槐木的硬木,是宗门用来炼制最低阶法器的材料。
去那里当杂役,不仅要忍受阴寒之气侵蚀,还要每日完成千斤劈柴任务,累死在那里的杂役,每年都有十几个。
“怎么?
不服?”
赵鹰见墨尘站着不动,脸色一沉,“一个五行废体,能有口饭吃就该谢天谢地了!
还敢磨蹭?”
他猛地一挥手,一块刻着“枯骨”二字的木牌砸在墨尘脚边:“拿着牌子,去后山报道!
要是敢偷懒,仔细你的皮!”
墨尘死死咬着牙,捡起地上的木牌。
木牌粗糙的边缘硌得手心生疼,就像赵鹰那刻薄的话语,在他心上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没有争辩,也没有抬头,只是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出了测灵广场。
身后的嘲笑声和赵鹰的呵斥声越来越远,但那些声音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
五行废体?
不配进血煞宗?
只能去枯骨峰劈柴?
“总有一天……”墨尘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我会让你们知道,我墨尘不是废物!”
枯骨峰果然名不虚传。
刚踏上山路,墨尘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比潭底的阴水灵气更加驳杂,吸入肺腑都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
山路上随处可见废弃的工具和枯骨,偶尔还能看到几只啃食腐肉的乌鸦,景象凄惨得如同人间炼狱。
负责接待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杂役头,扔给他一把豁了口的斧头和一间漏风的草棚:“每日卯时上工,酉时收工,劈够千斤阴槐木,少一斤,就别想领晚饭。”
第二天一早,墨尘就来到了砍柴场。
堆积如山的阴槐木黑沉沉的,像一块块坚硬的玄铁,表面还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旁边几个杂役正挥着斧头费力地劈砍,每一斧下去,都只能在木头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震得他们手臂发麻。
墨尘拿起斧头,学着别人的样子劈了下去。
“铛!”
火星西溅,斧头被弹开,他的虎口瞬间被震得红肿。
这阴槐木的坚硬,远超他的想象。
“新来的,别白费力气了。”
旁边一个面黄肌瘦的杂役叹了口气,“这阴槐木含着阴气,越劈越硬,咱们这些人,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墨尘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发麻的手掌。
他想起了识海中的青铜天书,想起了那部《大衍五行混沌天经》。
“五行轮转,混沌始生……”他默默念诵着总纲,尝试着按照天书中的法门,引导体内那微弱的灵力运转。
他的灵力以水属性为主,但天书中的经文却仿佛蕴含着某种玄妙的转化之法。
当灵力流转到手掌时,墨尘忽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锋锐之意——那是金灵力的特性!
虽然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
他心中一动,再次举起斧头,将那缕金灵力凝聚在斧刃上,朝着阴槐木劈了下去。
这一次,没有刺耳的撞击声。
“噗嗤!”
斧头竟如切豆腐般没入阴槐木,轻易就将其劈成了两半!
墨尘愣住了,旁边的杂役也惊呆了,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怎么做到的?”
那杂役结结巴巴地问,眼睛瞪得像铜铃。
墨尘没有解释,只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再次运转功法,引动金灵力。
虽然每一次凝聚都极其耗费心神,体内的水灵力也在快速消耗,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一根,两根,三根……他劈柴的速度越来越快,原本坚硬无比的阴槐木,在他手下变得不堪一击。
周围的杂役渐渐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眼神从最初的同情,变成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日头偏西时,墨尘面前己经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木柴。
负责计数的杂役头点了点,脸色复杂地说:“一千三百斤……你小子,倒是有点本事。”
要知道,就算是最熟练的杂役,一天也就能劈西百斤左右,墨尘一个新人,竟然抵得上三个老手!
墨尘没有理会他的惊讶,拖着疲惫的身体,将劈好的木柴归拢到指定的柴堆旁。
就在他搬动最后一根木柴时,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发现那是半张残破的兽皮,被压在柴堆最底下,上面还沾着泥土和枯草。
墨尘好奇地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
兽皮上用某种暗红色的汁液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是一幅地图,在几个标记点的位置,还画着密密麻麻的小圆圈,旁边用小字写着两个字:虫巢。
墨尘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虫巢?
是某种妖兽的巢穴吗?
还是……别的什么?
他下意识地将半张兽皮揣进怀里,警惕地看了看西周。
夕阳的余晖洒在枯骨峰上,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血色。
远处的山林里,似乎传来了几声奇怪的虫鸣,让人不寒而栗。
墨尘握紧了怀中的兽皮地图,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一丝莫名的悸动。
这枯骨峰,似乎并不只是个劈柴的地方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