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引着她穿过栽满冬青的庭院,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衬得这栋法式洋楼愈发寂静。
客厅里悬挂的水晶灯足有两人高,上千颗切割面将天光折射成细碎的光斑,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顾先生吩咐了,您住二楼东侧的卧室。”
张妈推开雕花木门,语气恭敬却疏离,“隔壁是先生的书房,没有允许,您最好不要靠近。”
卧室大得惊人,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花园。
苏晚走到衣帽间,看着那排足以容纳上百件衣服的空衣架,忽然想起自己行李箱里那几件洗得发白的棉T恤。
她蹲下身打开行李箱,刚把衣服往外拿,就见张妈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这些……需要我找人处理掉吗?”
张妈指了指她的行李,语气里没有恶意,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优越感。
苏晚把衣服紧紧抱在怀里,摇了摇头:“不用,这些我还要穿。”
张妈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时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苏晚一人,她摸着T恤上起球的边角,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这里的一切都像镀金的奢侈品,而她是不小心闯进来的廉价货。
傍晚六点,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苏晚趴在楼梯扶手上往下看,顾晏辰正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佣人,深灰色衬衫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他抬头时恰好对上她的目光,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下来。”
他的声音透过空旷的客厅传上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晚慢吞吞地走下楼,站在他面前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放轻了。
顾晏辰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从洗得褪色的牛仔裤扫到旧帆布鞋,最终停在她怀里抱着的针织毯上——那是她从出租屋带来的唯一一件保暖用品。
“张妈没带你去买衣服?”
他问。
“我不缺衣服。”
苏晚小声说。
顾晏辰没再坚持,转身走向餐厅:“吃饭。”
长餐桌足有三米长,两人各坐一端,中间隔着能再摆下十道菜的距离。
佣人沉默地布着菜,银质餐具碰撞发出轻响,却填不满两人之间的沉默。
苏晚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忽然听见顾晏辰开口:“明天穿我让人准备的礼服,陪我去酒会。”
她猛地抬头:“我……我不会应酬。”
“不需要你应酬,站在我身边就行。”
他切着牛排,刀叉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爷爷会去,他想见见你。”
苏晚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她知道这是无法拒绝的命令,就像当初签下那份协议一样。
第二天傍晚,造型师准时上门。
当酒红色长裙的裙摆扫过脚踝时,苏晚看着镜子里的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长发被挽成精致的发髻,脖颈间戴着细巧的钻石项链,连指尖都被涂上了豆沙色的指甲油。
“顾太太真漂亮。”
造型师笑着说。
苏晚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这副精心打扮的模样,更像个套着华丽外壳的木偶。
下楼时,顾晏辰正站在客厅等她。
他穿着黑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看见她的瞬间,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走吧。”
他移开视线,率先走向门口。
酒会设在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水晶灯比顾家的还要璀璨。
顾晏辰一出现,立刻被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围住,苏晚像株被遗忘的植物,孤零零地站在角落。
她看着那些举着香槟谈笑风生的人,忽然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一个人?”
温和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苏晚回头,看见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笑容爽朗:“我是陆泽,顾晏辰的发小。
你就是他那位神秘的太太?”
没等她回答,顾晏辰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冰碴似的冷意:“陆泽,离她远点。”
陆泽挑了挑眉,冲苏晚做了个口型“他吃醋了”,然后笑着走开了。
顾晏辰走到她身边,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手臂,却又猛地顿住:“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苏晚低着头,感觉他的目光像实质般落在她身上,烫得她皮肤发紧。
而不远处,一个穿粉色礼服的女人正死死盯着她,眼里的敌意像淬了毒的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