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狐族议・煞气争
十二根雕刻着九尾狐图腾的玉柱上，燃烧着幽蓝色的狐火，将每只狐狸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像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心事。
大长老坐在首座，雪白的狐毛在火光中泛着银灰，一双浑浊的眼睛半眯着，视线却如淬了冰的刀子，首首扎向厅中央的幼狐。
他手中的火山岩拐杖往地面重重一磕，“咚” 的闷响让整个议事厅都颤了颤，石缝里渗出的硫磺气息瞬间浓郁起来。
“玉衡，你可知罪？”
大长老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岩石，沙哑而威严，“狐山禁地，岂容人族幼崽踏足？
你擅自带回这来历不明的婴儿，是想让全族为你陪葬吗？”
玉衡站在厅中，雪白的皮毛因紧张而微微绷紧。
它小心翼翼地将穆青颜护在怀里，金色的竖瞳里满是倔强：“她坠崖濒死，弟子不忍见死不救。”
它的声音还带着幼狐的清亮，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穆青颜被包裹在温暖的狐毛里，好奇地睁着眼睛。
她听不懂这些狐狸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 —— 就像实验室里即将达到临界值的反应溶液，随时可能爆炸。
议事厅的石壁上刻着奇怪的符文，泛着和玉佩相似的淡金色光晕，让她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抓。
“不忍？”
大长老冷笑一声，拐杖再次砸向地面，这次力道更重，杖头镶嵌的黑曜石在火光下闪着妖异的光，“你可知这婴儿身上带着什么？
是破军煞气！
昨夜我观星象，见紫微星旁出现凶星异动，方位正指向崖边 —— 此乃大凶之兆！”
他猛地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在地面投下阴影，“这煞气与狐山火山地脉相冲，留她一日，便是给全族多添一分灾祸！
待火山喷发，岩浆淹没狐山时，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几只红毛火狐族的长老甩着尾巴，眼神不善地盯着玉衡怀里的婴儿：“大长老说得对！
人族向来狡诈，说不定是故意送来祸害我们的！”
“赶紧把她扔出去，扔回崖底喂狼！”
穆青颜被这阵仗吓得缩了缩脖子，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前的玉佩。
玉佩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微微发烫，一股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她稍微安定了些。
“诸位稍安勿躁。”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清泉流过石涧，瞬间压下了嘈杂的议论。
三长老款款走出队列，她的皮毛是雪白色中带着淡淡的银蓝，举止优雅，眼神里满是悲悯。
作为玉衡的生母，她并没有立刻维护儿子，而是对着大长老微微欠身：“大长老忧心族中安危，晚辈敬佩。
但我雪狐一族世代守护狐山地脉灵枢，靠的不仅是力量，更是一颗向善之心。”
她抬眼看向众狐，声音清晰而有力：“这婴儿尚在襁褓，懵懂无知，何罪之有？
若仅凭一句‘煞气’便夺其性命，既违天道，也损我狐族德行。
恐会引来天谴，反倒真的动摇地脉啊。”
“三妹这是说我心狠手辣了？”
大长老脸色一沉，拐杖在地面划出深深的刻痕，“妇人之仁！
当年影狐族叛乱，便是因心慈手软才留下祸根，难道你想重蹈覆辙？”
“影狐族是叛乱，这婴儿是无辜，岂能混为一谈？”
三长老寸步不让，“若真有煞气，我们当设法化解，而非一味杀戮。
或许…… 她的存在，另有深意呢？”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一个如烈火熊熊，一个似寒冰不化。
厅内的气氛再次凝固，狐火的光芒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就在这时，被玉衡抱在怀里的穆青颜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大人们在争什么，只觉得那根敲得地面咚咚响的拐杖很有趣。
杖头的黑曜石闪着光，像实验室里用来观察细胞的显微镜镜片。
她一时兴起，挣脱玉衡的保护，胖乎乎的小手猛地伸出去，一把抓住了那根火山岩拐杖。
“啪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在议事厅内回荡。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大长老那根用千年火山岩打造、坚不可摧的拐杖上，镶嵌的黑曜石突然裂开了数道细纹，像蛛网般蔓延开来。
要知道，这拐杖不仅是大长老的信物，更是狐族用来镇压地脉的圣物之一，别说婴儿，就是成年狐妖也未必能在上面留下痕迹。
“这…… 这怎么可能？”
一只年老的灰狐惊得后退一步，胡须都在发抖，“那可是火山岩心凝结的黑曜石啊！”
大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抽回拐杖，死死盯着裂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
他活了千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 一个刚出生的人类婴儿，竟能徒手抓裂圣物？
玉衡也愣住了，金色的竖瞳里满是不可思议。
它低头看向怀里的婴儿，穆青颜正抓着拐杖的末端晃来晃去，嘴里还 “咿咿呀呀” 地哼着，仿佛只是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她胸前的凤纹玉佩在狐火的映照下，那半片火焰纹又泛起了淡淡的金光，与拐杖上的黑曜石裂纹遥相呼应。
三长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上前一步，对着大长老道：“大长老您看，这婴儿能触动圣物，或许并非坏事。
说不定…… 她与我狐山真有某种渊源呢？”
大长老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道裂纹，手指在杖头轻轻摩挲。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暂且…… 先将她留下。”
众狐哗然，刚想反驳，却被大长老一个眼神制止了。
“但不能养在族中核心地带。”
大长老顿了顿，补充道，“就安置在寒潭边的石屋，由玉衡看管。
若她真有异动，或引动地脉，立刻处死，绝不姑息！”
这个决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大长老的威严不容置疑。
三长老暗暗松了口气，对着大长老行了一礼：“多谢大长老仁慈。”
玉衡也放下心来，低头蹭了蹭穆青颜的脸颊。
小家伙似乎累了，抓着拐杖的手松开了，打了个哈欠，靠在温暖的狐毛里闭上了眼睛，小手依旧紧紧攥着那块凤纹玉佩。
大长老看着那熟睡的婴儿，又看了看拐杖上的裂纹，眼神晦暗不明。
他拄着拐杖转身走向内堂，没人看到，他转身的瞬间，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议事厅内的狐火渐渐平息，众狐陆续散去，但每个人心里都埋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
这个抓裂圣物的人类婴儿，到底会给狐山带来灾祸，还是…… 转机？
寒潭边的石屋简陋而冷清，却成了穆青颜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一个家。
玉衡将她放在铺着软草的石床上，看着她恬静的睡颜，金色的竖瞳里满是好奇。
它不知道，这场看似暂时平息的争论，只是风暴的开始。
而那道被婴儿抓裂的黑曜石纹路，正像一个预言，预示着这个人类幼崽，终将撼动狐山的根基。
石屋外，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像无数双眼睛，默默注视着这间小小的石屋，以及屋中两个命运交织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