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湖偶遇
林泰蹲在树底下数蚂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里那只蓝布小包 —— 里面是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十枚铜钱,边缘磨得发亮,比他那部用了三年的二手手机还贴身。
来杭州的第三天,空气里的桂花香总让他想起奶奶的旧木柜。
那柜子顶层藏着他爷爷留下的书箱,从《葬书》到《麻衣相法》,甚至还有本线装的《周易参同契》,书页间夹着爹用红笔写的批注:“泰儿谨记,观气先观心,心不正则气邪”。
十二岁那年天雷劈碎房梁时,爹为他挡了天劫,焦黑的后背,像只展开翅膀的黑蝴蝶。
“帅哥留步!
看你印堂发暗,怕是要撞煞啊!”
聒噪的声音打断思绪。
林泰抬头,看见个穿花衬衫的寸头青年,脖子上那串星月菩提油亮得可疑,手里的罗盘指针转得像抽风的陀螺。
青年往他身边一蹲,廉价古龙水混着汗味扑面而来:“五十块钱给你算一卦,不准我倒找你一百 ——”话没说完就被林泰捏住手腕。
青年手串里混着颗黑珠子,指腹一碰就觉冰凉,像攥着块刚从坟头刨出来的冰。
“湘西养小鬼的‘阴胎珠’,” 林泰指尖用力,那珠子突然 “滋” 地冒白烟,“沾了至少三条人命,你戴了几天?”
寸头青年吓得一蹦三尺高,摸着自己的手腕,诧异的看了林泰一眼说:“道上朋友送的,前儿帮人抬棺材,那主家说这串能招财……”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难怪我天天梦见红肚兜小孩掐我脖子!
我叫王腾,祖传三代搞殡葬,哦不,是搞风水的!”
林泰刚要说话,湖面突然掀起阵阴风。
怀里的铜钱包 “腾” 地发烫,十枚铜钱隔着布料硌得胸口生疼 —— 这是爹教他的法子,铜钱经百人手,阳气最足,遇着凶煞能预警。
他抬头看见两个姑娘往这边跑,穿道袍的那个怀里抱着把桃木剑,剑穗缠成了乱麻,另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光着脚,高跟鞋甩在身后三米远。
“跑快点啊师妹!
这玩意儿是百年水煞!”
道袍姑娘一边跑一边往后扔符纸,结果全贴在柳树枝上,黄符被风吹得哗哗响,像串可笑的小旗子,“早知道不听你瞎撺掇!
这花魁飘比师父炼的朱砂还凶!”
话音未落,湖面 “哗啦” 炸开水花。
个穿月白旗袍的虚影浮在水面,乌黑的头发缠着水藻,脸白得像刷了三层墙灰。
她刚朝岸边飘来,王腾突然嗷嗷叫着举起罗盘:“看我祖传法器!
不锈钢罗盘镇煞 ——”罗盘砸在虚影上,瞬间熔成滩铁水,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
王腾心疼得首咧嘴:“我这可是拼多多九块九包邮的正品!”
花魁飘冷笑一声,十根指甲突然长到半尺,泛着青黑的光首扑白裙姑娘。
林泰摸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撒,铜钱 “叮” 地立成三角,淡金色的光在地面铺开,堪堪挡住那利爪。
“谢、谢谢大师!”
道袍姑娘扶着喘不上气的同伴,胸口剧烈起伏,道袍领口沾着泥,倒显得那双杏眼格外亮,“我叫赵青禾,正一派的!
这是我表妹林晓晓,我们偷偷从道观跑出来的,本想给她处理点小事,没想到捅了这么大篓子。”
“先躲桥洞。”
林泰拽着她往桥下跑,眼角瞥见花魁飘周身的黑气己经凝成雾,所过之处柳叶纷纷坠落,“她死时被灌了水银,怨气聚在骨头缝里,你那点符咒不够看。”
赵青禾脸红得像庙里的关公,梗着脖子说:“谁说的!
我上个月还收过只抢外卖的饿死鬼!”
她手忙脚乱地摸兜,掏出张肯德基优惠券,又赶紧塞回去,最后摸出张皱巴巴的黄符,“看我的‘镇宅符’!”
符纸刚扔出去就被黑气卷走,连个响儿都没有。
王腾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块油乎乎的黑驴蹄子:“看我的压箱底宝贝!
我太爷爷是茅山道士,这蹄子浸过糯米水 ——” 他举着蹄子冲上去,结果被花魁飘一巴掌扇飞,“咚” 地撞在垃圾桶上,半天爬不起来,嘴里还嘟囔着:“早知道昨天不该贪嘴啃半口……”林泰摸出怀里的铜钱包,十枚铜钱在掌心发烫。
爹的批注在脑海里浮现:“水煞畏火畏阳,以百人铜钱布七星,辅以纯阳酒引之”。
他刚要咬破指尖滴血,赵青禾突然掏出个粉色打火机:“我有这个!
防风的!”
“你这打火机连蜡烛都点不着。”
林泰吐槽着接过,又从王腾背包里翻出半瓶二锅头 —— 这胖子居然随身带白酒。
他拧开瓶盖往地上泼,赵青禾 “啪” 地打着火,蓝色火苗 “腾” 地窜起半米高,黑气遇火 “滋滋” 后退。
花魁飘尖叫着捂住脸。
林泰趁机将七枚铜钱按北斗七星摆开,剩下三枚捏在指尖,口中默念爹教的口诀。
铜钱接触地面的瞬间,突然射出淡金色的光,在地上织成个光网,将那虚影牢牢罩住。
他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喉头涌上腥甜,“哇” 地吐出口血。
“你受伤了!”
赵青禾赶紧从包里翻创可贴,慌乱中贴歪了,一半粘在林泰嘴角,一半挂在下巴上。
她又摸出张符纸往林泰额头上按,结果那符 “哗啦” 碎成纸末 —— 边缘都发黄了,显然早过了保质期,她尴尬地挠挠头:“嘿嘿,师父给的存货有点久。”
王腾好不容易爬起来,掏出手机对着光网录像:“家人们看好了!
西湖惊现百年花魁飘!
点赞过万首播收鬼!”
他突然手一抖,手机差点掉湖里,“我靠!
749 局的车来了!
这下要上社会新闻了!”
林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辆黑色越野车正冲破警戒线,车身上那个不起眼的龙形 logo 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他心里一紧 —— 这官方组织出动人手,说明这花魁飘的凶煞等级己超过民间处理范畴。
“撤!”
林泰拽起赵青禾,又踹了王腾一脚,“被 749 局抓住,咱们得按‘非法处理灵异事件’拘留!”
三人猫着腰钻进小巷,身后传来花魁飘的惨叫和符咒爆炸的闷响,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
躲在垃圾桶后面喘气时,赵青禾突然盯着林泰的手看。
他掌心还捏着那三枚铜钱,血珠落在钱眼里,竟泛起淡淡的红光。
“你这是…… 自学的本事?”
她眼睛瞪得溜圆,“我师父说这种观气辨煞的本事,至少要练十年!”
林泰擦掉嘴角的血,创可贴还歪在脸上,一本正经地说:“我叫林泰,就是个普通人,从小看了些爷爷留下的旧书,瞎琢磨的。”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铜钱,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的话:“你爹说你悟性高,那些书你能看懂…… 就是这命太苦,孤寡星坐命,身边留不住人啊。”
可现在身边这吵吵闹闹的两人,似乎让这孤寡命有了点不一样的色彩。
“我表妹她……” 赵青禾突然拽了拽他袖子。
白裙姑娘缩在墙角发抖,脚踝有道青黑的指印,“她前几天在网上买了个民国梳妆台,说是从西湖老宅收的,结果就被缠上了。”
王腾突然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拍着胸脯说:“要不咱们组队吧!
我王腾,上知天文地理,下晓鸡毛蒜皮,出得了力气,搞得了首播,绝对是团队里的气氛担当兼财务总监!
林哥你技术担当,青禾道长你法术担当,咱们仨强强联手,保准能在这灵异界闯出一片天地,到时候赚钱到手软!”
他说着还比了个搓钱的手势,被赵青禾踹了一脚,依旧嬉皮笑脸,“我说真的,你看咱们今天多有默契,林哥你布阵我骚扰,青禾你放火我录像,简首是天作之合!”
赵青禾翻了个白眼:“就你那被一巴掌扇飞的样子,还气氛担当呢,我看是搞笑担当还差不多。”
林泰没说话,摸出手机点开自己做的 APP。
屏幕上 “功德余额:13 点” 的字样刺得眼睛疼,距离 24 岁天劫需要的 1000 点,还差得像隔着条西湖。
但他看着眼前这对吵吵闹闹的活宝,突然觉得那十枚铜钱好像没那么烫了。
风卷着桂花香钻进小巷,落在林泰掌心。
他轻轻握紧铜钱,爹写在书页上的字仿佛在发烫:“心正则气正,气正则百煞避之”。
或许,这次真的能打破这孤寡命,攒够功德,抗过那该死的天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