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主峰的钟声才响到第七下,回廊檐角就压了寸许厚的糖霜——凌霜师父说那是雪,可徊雪觉得更像师父偷偷藏在枕头底下的冰糖渣,一捏就碎,还甜得发腻。
“撕忽~师糊~沃走不动了。”
小团子把木剑当拐杖,杵在雪地里,一***坐在地上,仰头叫人。
他今日穿了件大红鹤氅,领口一圈红狐毛被呼出的热气烘得东倒西歪,像只炸毛的小猫。
凌霜无奈单手把他拎起来,夹在臂弯里,另一只手还拎着酒壶——壶嘴结了一层冰碴子,被他咔嚓一声咬掉,嚼得嘎吱响。
“( ̄~ ̄)嚼!
唔,,你,,( ̄~ ̄)嚼!
再磨叽磨叽( ̄~ ̄)嚼!
糖葫芦就剩签子了哈。
嘎滋嘎滋。
(˵¯͒〰¯͒˵)”凌霜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带着没睡醒的沙哑。
又被冰***出几分哆嗦。
说的话含含糊糊,没有一点正形。
小红团子听到糖葫芦立刻举起小短手,揪着自家师父发带往前指:“石忽,那边!
洛清师叔上回说今天给我带糖葫芦!
快走吧~”主殿外的台阶下,蹲着个更小的团子。
花谷二师兄洛清把自家小团子放在石狮子脚背上,正弯腰给她系披风。
那披风是嫩生生的柳芽绿,绣满缠枝海棠,风一吹,整只团子像会走路的花盆。
花盆里伸出两根短短的手指头,正努力攥住一串糖葫芦——山楂最大最圆的那颗己经进了她嘴里,腮帮子鼓成了仓鼠。
“糖…师兄…吃”小花盆含混不清地喊自家师兄,转眼看见走来的凌霜二人,眼睛又黏在凌霜臂弯里的红团子身上。
花谷避世多年,只有她一只刚修成的小花团,第一次见和自己一样大的小孩儿,很是好奇,盯着红团子看个不停。
又看自家师兄把另一串崭新的糖葫芦递给对面的红团子,觉得对面的红团子和糖葫芦一样圆圆的看起来很甜很好吃,她话还说不明白,只知道“糖”,于是把尾音拖得老长,一首在黏黏糊糊的说“糖糖”。
徊雪被自家师父小心的放到地上,于是两只团子面对面了,红团子和花团子,中间隔了半串糖葫芦。
“给你。
小花师妹~我叫徊雪,叫我雪雪就可以,嘿嘿,小花师妹你真漂亮,嘿嘿 ꈍ◡ꈍ”徊雪把自己刚刚得到的糖葫芦递过去,大方得像个散财童子。
一点也看不出来早上还揪着凌霜头发吵着要见洛清师叔吃糖葫芦的馋样。
小花盆看着红红的糖葫芦歪头想了想,把沾了自己口水的山楂掰下来,塞了一颗进徊雪嘴里。
她觉得甜甜的好吃的东西要分享给好看的人一起。
徊雪眼睛亮晶晶的,嚼着山楂,山楂外层的糖壳粘了雪,入口先冰后甜,他觉得今天的山楂格外好吃。
凌霜蹲下来,用剑柄戳了戳小花盆头顶的软发:“乖乖邈邈,叫师兄。”
小花盆鼓着腮帮子,含混地喊:“师——兄——”尾音拐了十八个弯,把凌霜逗得首笑。
面对可爱的小花团子,他喜欢得不行,顺手把两个团子拢到身前,用狐裘大氅裹成一只连体粽子,冲洛清抬抬下巴:“邈邈送我吧,徊雪给你。
咱们一换一,实在不行我在给你抵两根糖葫芦。”
嘴上说着一换一怀里把两只小团子都搂得紧紧的,洛清忍不住翻白眼:“谁要你的臭小子,把我香香软软的师妹还给我。”
凌霜起身拔剑,不如我们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洛清:“你要不要脸?
和医修打架嘛?”
小花盆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小徊雪在品味刚刚那颗山楂。
小花盆又掰下了第二颗山楂往徊雪嘴里塞,指尖沾了糖霜,亮晶晶的。
徊雪含住山楂,舌尖不小心碰到她指腹,尝到一点花香。
像师父在山下带回来的桂花糕,又香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