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活葬封幽墓
坚硬！
窒息！
沈清漪重重摔在墓穴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手掌和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辣一片，瞬间盖过了左手手背被毒簪划伤的刺痛。
浓重的霉味、尘土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腐朽和死亡的气息，如同粘稠的液体，猛地灌入她的口鼻，呛得她几乎窒息。
眼前是绝对的黑暗！
只有身后墓穴入口处透进来的、摇曳不定的惨白灯笼光，勉强勾勒出近处一点模糊的轮廓——那口巨大、黑沉、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棺椁，像一个匍匐的巨兽，静静地蛰伏在墓室中央。
而在棺椁旁，几步之遥的阴影里，那个蜷缩的身影——顾老太爷，正用他那双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浑浊得如同死鱼眼珠般的眸子，“看”着她！
那目光没有焦距，没有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却又仿佛带着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对生的渴望？
或者，仅仅是对闯入者的怨毒？
这诡异的目光，比墓穴的阴冷更让沈清漪感到毛骨悚然！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逃离这令人作呕的注视，逃离这口象征死亡的棺椁！
然而，晚了！
“轰隆隆——咔！
咔！
咔！”
沉重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伴随着巨大的震动，从墓穴入口处传来！
那声音，是坚硬的青石在巨大的力量推动下，相互挤压、咬合发出的死亡宣告！
“封门了！
快！”
外面传来顾家管事冷酷而急促的命令。
“用力推！
封死它！”
“轰——！”
伴随着一声沉闷到震撼心魄的巨响，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彻底被隔绝在厚重的墓门之外！
绝对的、令人绝望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淹没了整个墓穴！
沈清漪的心，随着那最后一声巨响，沉入了无底的冰窟。
封死了！
真的被封死了！
她被彻底困在了这座活人坟墓里！
“不——！！！”
一声凄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尖叫冲破喉咙，在狭小密闭的墓穴中回荡、碰撞，最终被冰冷的石壁无情地吸收，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回音和自己粗重到极致的喘息。
窒息感！
前所未有的窒息感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
不是因为空气稀薄（墓穴刚封，空气尚存），而是源于这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封闭、以及身边那具散发着死气的“活死人”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要死了！
像垃圾一样被活埋在这里！
现代“沈清漪”残留的记忆碎片——被养父母赶出家门时冰冷的暴雨、顾明轩在记者镜头前轻蔑的嘴脸、那些印着“豪门弃妇”、“抄袭草包”的刺眼标题——如同走马灯般在黑暗中疯狂闪现，与古代沈清漪被下药、被替嫁、被推入这绝境的画面交织重叠！
恨！
不甘！
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如同地狱之火，在她冰冷的血液里奔涌咆哮！
她不能死！
她绝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她还有仇要报！
两个世界的深仇大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沈清漪猛地从地上弹坐起来，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和虚弱，凭着摔倒前的记忆方向，手脚并用地朝着墓门的方向爬去！
黑暗中，触觉变得异常敏锐。
冰冷粗糙的石板地面，尖锐的碎石硌着掌心，嫁衣厚重的裙摆绊住她的动作。
她摸索着，不顾一切地向前爬！
“砰！”
额头狠狠撞在了冰冷坚硬的石壁上！
是墓穴的侧壁！
方向错了！
她忍着剧痛，摸索着石壁，试图找到墓门的位置。
手掌在粗糙冰冷的石壁上疯狂地滑动、拍打！
“开门！
放我出去！
我还活着！
顾老太爷也还没死！
你们不能这样！
开门啊！”
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捶打！
指甲在石壁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石壁冰冷坚硬的触感，以及墓穴外……一片死寂！
外面的人，早己离开了！
他们完成了“任务”，根本不会在乎里面的人是否还活着！
或者说，他们巴不得里面的人快点死掉！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脖颈，越收越紧。
捶打石壁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
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内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颤。
空气似乎真的开始变得稀薄、浑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尘土和腐朽的味道，沉重而艰难。
她背靠着冰冷的墓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身体因为寒冷、恐惧和脱力而剧烈地颤抖。
黑暗，死寂，冰冷。
这是比古代沈家柴房、比现代养父母家储物间更恐怖千倍万倍的绝境！
就在沈清漪被绝望吞噬，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的时候——“咳……咳咳咳……”一阵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却又异常清晰的咳嗽声，再次响起！
比之前在墓***听到的更加急促、更加撕心裂肺！
声音的来源，正是棺椁旁那个蜷缩的身影！
沈清漪浑身汗毛倒竖！
猛地转头，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的感官却死死锁定了那个方向！
咳嗽声断断续续，伴随着一种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喘息。
在这死寂的坟墓里，这声音显得格外诡异、恐怖！
仿佛垂死之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还活着！
他真的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沈清漪的心脏疯狂擂动！
一个垂死的老太爷……能做什么？
他能是盟友吗？
不！
他自身难保！
他只会更快地耗尽这墓穴里本就不多的空气！
他……他本身就是这死亡陷阱的一部分！
恐惧之外，一股更深的寒意涌上心头。
顾家管事那最后狠厉的眼神再次浮现——他们封死墓门，就是不想让“活人殉葬”的丑闻泄露！
如果顾老太爷此刻死在这里，而她沈清漪还活着出去……顾家绝不会放过她！
他们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让她彻底消失！
不能让他死！
至少在找到出路前，不能让他死！
一个荒谬却无比现实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沈清漪绝望的脑海！
可是，怎么救？
她手无寸铁（毒簪是杀人利器，不是救人的），不懂医术，在这漆黑一片、空气稀薄的坟墓里，拿什么救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
咳嗽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微弱，那喘息声也渐渐带上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嗬嗬”声，仿佛喉咙里堵着浓痰，随时可能断气。
不能再等了！
沈清漪咬紧牙关，强撑着站起来，凭着记忆和声音的指引，摸索着朝棺椁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踢到什么东西惊动了那垂死之人，或者……惊动了别的什么。
黑暗中，她终于摸到了冰冷坚硬的棺椁边缘。
浓重的、属于棺木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顺着棺椁边缘向下摸索，指尖很快触碰到了一片粗糙的、带着体温的布料——是顾老太爷身上的寿衣！
她触电般缩回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深吸一口气，压下恐惧和恶心，她再次伸出手，颤抖着摸索到老太爷的脖颈处。
皮肤冰冷而松弛，如同皱巴巴的树皮。
她试探着去感受颈侧的脉搏。
指尖下……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跳动！
沈清漪的心猛地一沉！
死了？！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指尖下，那冰冷的皮肤下，极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微弱得如同蜻蜓点水，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
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沈清漪脑中飞快转动。
她记得现代“沈清漪”残留的记忆碎片里，似乎有关于“急救”的零星画面——按压胸口？
人工呼吸？
可是……对一个穿着寿衣、浑身散发着死气、喉咙里堵着浓痰的垂死老人？
她光是想想就一阵反胃！
而且，就算做了，在这没有光、没有药、空气稀薄的绝境里，又能有什么用？
不过是徒劳地加速两人氧气的消耗！
绝望再次袭来。
“嗬……嗬……”老太爷喉咙里的“嗬嗬”声越来越响，如同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拉扯，每一次都像是他生命最后的挣扎。
突然，他蜷缩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这一抽搐，带动了他无力的手臂，猛地扫到了旁边！
“哐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墓穴中骤然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沈清漪差点惊叫出声！
她猛地后退一步，心脏狂跳！
什么东西？！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除了老太爷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喘息和微弱抽搐，似乎没有其他动静。
刚才那声音……像是金属掉落在石板上的声音？
沈清漪的心跳陡然加速！
在这殉葬的墓穴里，除了棺椁和死人，还能有什么金属器物？
陪葬品？！
能用来敲击石壁或者……撬门的工具？！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点燃了她求生的希望！
她再也顾不上恐惧和恶心，立刻蹲下身，双手在老太爷身边、刚才发出声响的地面上快速摸索！
冰冷粗糙的石板……散落的尘土……还有……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细长的金属物体！
她心中狂喜！
一把抓了起来！
入手微沉，触感冰凉光滑，一端似乎有环状结构，另一端……比较尖锐？
像是一根……簪子？
或者说，一根类似发簪的金属长针？
也许是老太爷寿衣上的配饰，或者是随葬的某种器物？
管它是什么！
只要够硬，够尖锐，就有希望！
沈清漪紧紧握住这意外得来的“武器”，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
她迅速站起身，背靠着冰冷的棺椁，警惕地“望”向西周无边的黑暗，侧耳倾听着任何细微的声响——主要是老太爷那越来越微弱的喘息。
她需要确认暂时安全，然后立刻去墓门处尝试！
哪怕只是在石缝上凿出一个小孔，透进一丝空气，一丝光线，那也是生的希望！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凭着记忆朝着墓门的方向移动。
一步……两步……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沉重的压抑。
空气似乎真的变得更加稀薄浑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就在她感觉快要摸到记忆中的墓门位置时——“轰隆……哗啦啦……”一阵沉闷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巨响，毫无预兆地从墓穴的深处——也许是侧后方，也许是头顶——猛然传来！
紧接着，是大量碎石、泥土滚落坍塌的声音！
整个墓穴仿佛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沈清漪站立不稳，猛地扑倒在地！
手中的金属簪子也脱手飞出，不知掉落在何处！
“咳咳咳……呃！”
棺椁旁，顾老太爷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如同被掐断喉咙般的怪响，随即彻底没了声息！
碎石和尘土如同暴雨般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
呛人的烟尘弥漫了整个空间！
沈清漪本能地蜷缩身体，用手臂护住头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塌方？！
这念头让她魂飞魄散！
难道这墓穴年久失修，或者因为刚才封门的震动……要塌了？！
剧烈的震动持续了几秒，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岩石摩擦和泥土滑落声。
大量的碎石和泥土堆积下来，似乎堵住了墓穴的某个角落。
当震动终于停止，烟尘稍稍散去，沈清漪颤抖着抬起头。
绝对的黑暗依旧。
但，就在刚才塌方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绝对的黑暗之中……似乎……漏进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
同时，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墓穴死寂的……声音？
像是……水滴？
滴落在岩石上的声音？
嗒…嗒…嗒…非常微弱，却异常清晰，在这死寂的、刚刚经历过塌方惊魂的墓穴里，如同黑暗中的一缕蛛丝，带着一丝……生的气息？
沈清漪屏住呼吸，连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到那个方向。
那是什么？
塌方砸穿了墓壁？
连通了地下暗河？
还是……别的什么？
那细微的气流和水滴声，是幻觉？
还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她挣扎着爬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和满身的尘土，像黑暗中敏锐的盲兽，朝着那声音和气流的来源，摸索着，踉跄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去……袖中，那枚淬毒的银簪，依旧冰冷地贴着她的肌肤。
而手中，刚刚得来的希望（金属簪子），却己遗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