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闺中密友
街道两旁，叫卖声此起彼伏，人声鼎沸，各色摊贩琳琅满目，空气中混杂着食物、香料和脂粉的气息。
沈清梧透过车窗望着这热闹非凡的古代街市，不禁感叹：“真是热闹。”
马车在金缕阁气派的门楼前稳稳停住，鎏金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地方？”
沈清梧看着眼前雕梁画栋，门庭若市的铺面问道。
“小姐，这是荔城最大的首饰铺子——金缕阁，城里最体面的夫人小姐们都爱来这里。
您从前也是这里的常客呢。”
云舒小声解释。
“原来如此。”
沈清梧提起裙裾，款步走了进去。
一踏入，珠光宝气便扑面而来。
宽敞的厅堂内，博古架上陈设着各色金银玉饰、宝石钗环，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几位衣着华贵的闺秀正在精心挑选，丫鬟仆妇侍立一旁。
眼尖的掌柜一见沈清梧，立刻堆满笑容迎了上来：“哟！
沈小姐大驾光临！
有些日子没见您了！
快请进！
正巧新到了一批上好的头面，您给掌掌眼？”
说着，手脚麻利地从锦盒中取出一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工艺繁复，宝石颗颗饱满，在灯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沈清梧目光扫过，确实精美绝伦，但这等奢华之物，价格定然不菲，也不太符合她此刻的身份心境。
她正思忖着如何婉拒，掌柜己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手指在袖下比划了一下：“沈小姐若是喜欢，这个数，您就带走。”
沈清梧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三十两？
还是……她一时拿捏不准这里的物价，面上便显出几分犹豫。
恰在此时，一个清甜温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清梧！”
沈清梧循声回头，呼吸微微一滞。
来人是一位真正的古典美人。
她生着一张莹润的鹅蛋脸，轮廓柔和似上好的羊脂白玉，不见半分棱角。
一双杏眼大而清澈，眼尾天然上挑，流盼间灵动生辉，瞳仁是温润的琥珀色，如同融化的蜜糖，沉淀着温雅的光泽。
小巧挺首的鼻梁与柔美的面庞相得益彰，樱粉色的唇瓣饱满润泽，唇角天生微微上翘，即使不笑也自带三分温柔可亲。
身量适中，体态端方，行止间带着世家熏陶出的从容韵律。
“这位是？”
沈清梧下意识地看向云舒。
“小姐，这是江家大小姐，您的闺中密友，江晚棠小姐。”
云舒连忙低声提醒。
江晚棠轻移上前，极其自然地挽住了沈清梧的胳膊，亲昵地晃了晃：“清梧！
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你！
可叫我好生想念！”
她的声音带着娇嗔的甜意。
“啊…是啊。”
沈清梧被她亲密的姿态弄得微微一僵，随即也扬起笑容。
江晚棠的目光己落到掌柜手中的那套红宝头面上，赞道：“这套真不错！
掌柜的，多少银子？
我要了。”
语气带着世家小姐特有的随意。
掌柜一听，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如菊：“江小姐真是慧眼识珠！
这套头面做工是宫里老师傅的手艺，上面镶嵌的鸽血红更是难得，这个数——”他再次比划了那个手势。
“三百两？”
江晚棠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有些贵了。
掌柜的，既是老主顾，给个实诚价吧？”
“哎哟江小姐，这红宝的成色您也瞧见了，真真是好东西，童叟无欺。
不过您和沈小姐都是贵客，这样，二百八十两，您看如何？
权当小店的一点心意！”
掌柜赔着笑，精明的眼睛在两位小姐之间转悠。
“成吧，包起来。”
江晚棠爽快应下，仿佛只是买了一件寻常玩意儿。
三百两？！
二百八十两？！
沈清梧在一旁听得心头剧震，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价格……把她卖了都未必值这个数！
她算是彻底领教了这里的物价水平和世家小姐的消费能力。
掌柜喜滋滋地去打包。
江晚棠转向沈清梧，将那精美的锦盒塞到她手里，笑容明媚：“喏，清梧，送你的！”
“这…这太贵重了！
晚棠，我不能收！”
沈清梧吓了一跳，连忙推拒，这份礼太重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
江晚棠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又挽紧她的胳膊：“我看你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定是喜欢的。
喜欢就拿着！
我们姐妹之间，还分什么彼此？”
她说着，轻轻晃着沈清梧的手臂，撒娇道：“我们多久没好好说话了？
走，去对面的辉记酒楼坐坐，好好聊聊！
好不好嘛？”
面对美人如此情真意切的撒娇，沈清梧实在难以硬下心肠拒绝，何况她也急需了解更多信息：“…好。”
……辉记酒楼，临窗雅间。
江晚棠显然是这里的熟客，熟门熟路地吩咐：“小二，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再拣几样你们这儿的招牌点心来。
没叫别让人进来打扰。”
“好嘞！
江小姐、沈小姐请稍候！”
小二殷勤应声退下。
精致的茶点很快摆满小几。
江晚棠亲手执壶，为沈清梧斟了一杯清茶，这才微微嘟起嘴，带着几分娇憨的埋怨：“清梧，你最近都不找我玩了！
是不是成婚了就把我这个姐妹忘了？”
沈清梧端起茶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笑道：“哪有，这不是刚成婚，事情多嘛。”
“哼！
说到这个我更来气了！”
江晚棠放下茶壶，杏眼圆睁：“你成婚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请我？
连帖子都没给我一张！
要不是听人说，我都不知道！”
她语气里是真切的委屈和不满。
沈清梧眨眨眼，有些语塞。
啊？
原主没请这位闺中密友？
“这个……”沈清梧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含糊道：“当时…事情太仓促了。”
“算了算了，不请就不请吧。”
江晚棠见沈清梧为难，摆摆手，脸上的不满瞬间又化作了关切，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正事，你那二房，最近可还有为难你？”
她目光里带着探询：“你如今招了赘婿成了婚，他们总没理由再霸占着你爹留下的布行，不交还给你了吧？”
招赘婿？！
沈清梧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茶水险些泼洒出来！
顾鹤弦…是赘婿？！
对啊，我说感觉哪里不对呢。
沈清梧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顺着话头套取信息：“是啊…成了婚，是该不一样了。”
她故意含糊其辞。
江晚棠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自顾自说道：“可不是嘛！
当初不就是二房那些人，说什么‘女子总要外嫁，家业不能落入外姓人之手’，硬是扣着你爹的布行不给你，你才想出招婿这招的吗？
怎么？
忙得连这个都记不清了？”
她疑惑地看向沈清梧，眼神清澈。
沈清梧心中警铃微作，立刻放下茶杯，揉了揉额角，露出疲惫之色：“唉，最近事情实在太多，桩桩件件压在心上，好些事都记得模模糊糊的。”
这个理由显然说服了江晚棠，她心疼地叹了口气：“成了婚是该好好歇歇了。
以前你一天到晚泡在布行看账本，忙得脚不沾地，人影都见不着，哪还记得我这个姐妹？”
语气带着亲昵的抱怨。
“是该歇歇了。”
沈清梧附和道，心思却飞快转动。
“对了！”
江晚棠眼睛一亮，又来了兴致，“快跟我说说，你招的那位赘婿，人怎么样？
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瞧瞧？
也好给你把把关！”
她眼中满是好奇。
“人…挺好的。”
沈清梧斟酌着词句：“是个读书人，最近正忙着准备科举温书呢。”
“科举？
还是个书生？”
江晚棠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倒是个有志向的。
不过清梧，你可得多留个心眼……”就在这时，一首安静侍立在旁的云舒上前一步，轻声提醒道：“小姐，时辰不早了，出来有些时候了，姑爷那边……”她的话点到即止。
沈清梧会意，顺势起身：“啊，是得回去了。”
“什么嘛！”
江晚棠不满地拉住她的衣袖，“这才聊了多久？
再坐一会儿嘛！”
“真得走了。”
沈清梧轻轻抽出衣袖，安抚地笑了笑，“下次，下次一定专门找你，好好叙旧。”
“这可是你说的！”
江晚棠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分寸，只得松手：“下次再不来找我，我可要生气了！”
“好，一定记住。”
沈清梧笑着应下，带着云舒离开了雅间。
江晚棠独自坐在窗边，望着沈清梧离去的背影，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随即又恢复了温婉的笑意，端起茶杯，浅浅啜饮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