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玉石被体温焐热，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绿光。
这是宁家传了三代的宝贝，母亲今早亲手为她戴上时，眼眶还泛着红。
"紧张？
"顾承泽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
她侧头微笑，正好看见他领针上那颗三克拉钻石折射出的冷光。
那是她亲手设计的订婚礼物，八心八箭的切面像极了他们八年的爱情长跑。
"只是没想到父亲会同意提前公布婚期。
"宁微望向主桌，父亲宁志远正与顾家长辈举杯，脸色比上周住院时好了许多。
顾承泽低笑，修长的手指抚过她锁骨："老爷子急着抱外孙。
"他今天喷了她最爱的乌木香水，可不知为何，那香气里混着一丝陌生的冷冽。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突然暗了下来，大屏幕亮起。
宁微以为是订婚照轮播，却在转身时撞见顾承泽嘴角未及收敛的冷笑。
"各位。
"他松开她走向舞台，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异常清晰，"在祝福我们之前，有份礼物要送给我的未婚妻。
"屏幕上赫然是一份DNA检测报告。
宁微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看见自己的名字与"非生物学匹配率99.99%"的红字重叠在一起。
满场哗然中，报告右下角的签名刺痛她的眼睛——那是顾家私人医生林政的笔迹。
"很遗憾，宁小姐。
"顾承泽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每个字都像冰锥扎进耳膜，"你偷了别人二十年的人生。
"侧门应声而开。
穿白裙的女孩缓步走来，颈间翡翠与宁微的一模一样。
宁微的指甲陷进掌心，她认得这张脸——上周来医院送花的志愿者林晓萱。
"这是真正的宁家千金。
"顾承泽揽住林晓萱的肩膀，"出生时被护士调包，三个月前才通过翡翠上的家族印记确认身份。
"宁微的耳膜嗡嗡作响。
翡翠？
母亲明明说过这是独一件的传家宝。
她伸手去摘项链，却见林晓萱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雪白肌肤上浮现出大片红疹。
"过敏反应！
"顾承泽厉声喝道，一把扯断林晓萱颈间的项链扔开。
翡翠坠地碎裂，露出内部暗藏的金属芯片。
宁微浑身发冷。
她摸向自己的吊坠，玉石温润如初——可如果林晓萱戴的是赝品，为什么会有宁家印记？
"保安！
"父亲的声音从主桌传来。
宁微仓皇回头，却见父亲捂着胸口倒下，酒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下意识要冲过去，却被顾承泽的助理拦住。
"宁先生不想见冒牌货。
"助理在她耳边低语，同时塞来一张支票，"顾总念旧情，这是分手费。
"宴会厅像被按下静音键。
宁微看见林晓萱被顾家长辈围住嘘寒问暖，看见父亲被抬上救护车，看见自己设计的婚戒被顾承泽随手扔进香槟杯。
碎冰在杯壁碰撞，钻石沉入杯底时，她终于听清满场的窃窃私语。
"听说她生母是宁家的保姆...""难怪宁董这些年心脏不好...""顾少真是仁至义尽..."宁微扯下翡翠砸向大屏幕。
玉石与液晶屏相撞的瞬间，她看清检测报告底端的小字——采样日期正是父亲住院那天，而送检人签名处龙飞凤舞写着"顾承泽"三个字。
碎裂的屏幕闪烁几下，突然切到监控画面。
宁微瞳孔骤缩：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林晓萱从父亲病房溜出来的身影被拍得清清楚楚。
"有意思吗？
"她抓起香槟杯砸向顾承泽，"真千金需要半夜偷偷见养父？
"酒液泼在他订制的西装上。
顾承泽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突然一把攥住她手腕："你以为宁志远真不知道？
他当年亲手签的调包协议！
"这句话像刀劈开混沌。
宁微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父亲书房的争吵声："...顾家要联姻就必须是亲生女儿...""...微微也是我女儿..."她后退时撞翻香槟塔。
玻璃碎裂声中，保安架着她往外拖。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林晓萱得意的笑脸，和顾承泽拾起翡翠碎片时手套上闪过的金属光泽。
暴雨浇透婚纱时，宁微摸到翡翠内侧的刻痕。
借着闪电的光，她看清那是个微型二维码。
手机扫描后跳出的页面让她如坠冰窟——这是某珠宝鉴定机构的电子证书，签发日期是昨天，而"材质"栏赫然写着"合成树脂镀膜"。
传家宝是赝品。
父亲知道吗？
顾承泽又是什么时候调包的？
救护车的鸣笛从远处传来，宁微抹了把脸，在雨中狂奔起来。
经过垃圾桶时，她把支票撕碎扔了进去。
碎纸片在积水中打转，像极了她支离破碎的八年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