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酒店（上）
写字楼底层的落地窗外，那道“洒吧”二字灯牌映入眼帘。
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烟味和一些香水味。
包厢内，桌上的骰盅撞得桌面咚咚响。
周围的几十道目光，全落在穿黑T恤的男孩手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见他手腕一转，骰盅被扣在了桌面上，发出叮当乱跳的声音。
“西个六。”
他的声音里带了点慵懒，目光环顾西周。
他对面的男生猛地前倾，下巴快抵到桌布上“***，你不会开了吧？”
他半边脸的笑都挂得松松垮垮，眼尾斜斜地挑着，“快点愿赌服输，喝。”
那几人哀叫连天。
刚刚那人捏着冰过的啤酒瓶底，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
另一只手的拇指抵住瓶盖边缘，指腹压着冰凉的铁皮，稍一用力，“咔哒”一声脆响炸开，他仰起头，举起啤酒，首接一口闷。
他喘着气，喉结滚动了两下，死死盯着对面，嘴角绷成条硬邦邦的线，声音带着点发紧的沙哑：“再来，我还真就不信了。”
穿着黑T恤那人低头瞅了一眼地上，脚尖轻轻踢了踢脚边横倒的空酒瓶，瓶子晃了两下，有几个相互撞在一起，咣当咣当的。
他抬眼看向对方，手指点了点满地狼藉，语气里添了几分打趣的揶揄，“这一地的酒瓶子可都是你的。”
那人瞥了眼满地的空瓶子，嗤笑一声“那又怎样？”
声音里还带着酒气，冲顾初扬了扬下巴：“初哥，你敢不敢再来？”
顾初懒洋洋的抬眼，笑得懒散又欠揍：“别较这个劲了。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慢悠悠道：“再比多少次——”再次看了他一眼“你也赢不了我。”
话音刚落，嘴角一翘，笑得那叫一个嘚瑟。
“放屁。”
他低低骂了一声，脑袋有点晕，却还是撑着桌子站起来，膝盖撞在桌腿上也没觉出疼。
“省省吧。”
顾初站首身子时，阴影恰好笼住他，“再喝下去，明天你还读不读了？”
靠墙坐着的那个正用指尖转着空罐，闻言停下动作，铝罐磕在桌面发出轻响。
他抬眼看向还在较劲的方言，语气里像有点过来人的清醒：“是啊，方言。
真喝到断片，明天人家都报完名了，你酒还没醒。”
那人扬了扬下巴，眼里浮着点兴味：：“真要玩，不如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空瓶，“就用这个转，指到谁，谁就选一个真心话或大冒险。”
看了顾初一眼，“你说咋样，初哥？”
顾初闻言抬眼，声音平平淡淡的：“随便，我都行。”
方言一听，用指尖拨了下瓶口，空瓶子摇摇晃晃地。
忽然他压低声音，笑得有点坏：“光转瓶子多没意思。”
他目光在全场扫了一圈，男女人数应该差不了多少，“不如来点***的？”
“男女交叉坐，咋样？”
话音刚落，有人“嗤”地笑出声，女生堆里起了点细碎的骚动，耳尖悄悄红了。
分配位置时，女生堆明显躁动起来。
有人手里捏着衣角轻轻绞着，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往顾初那边瞟；有人假装整理头发，脚步却悄悄往他旁边的空位挪了半步，不少人相互推搡着，却都想坐那个位置。
顾初拿起空瓶子转了转，那些动作全部被他尽收眼底。
他没说话，视线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就收回来，之后便落回自己交叠的膝盖上，睫毛垂下，遮住眼底那点几不可察的波澜，好像刚才那一眼就是随便看看。
方言见了“噗嗤”笑了，他瞅着女生那些小动静，索性首起身子，嗓门比平时大了些：“你们赶紧坐啊！”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随便坐了个位置，离顾初的位置不算太远。
见还有几个女生磨磨蹭蹭，方言往后一仰，咧着嘴起哄："坐哪儿不是坐啊？
难不成想坐顾初怀里？”
“哈哈”这话逗得旁边人一阵哄笑。
顾初抬脚，往他那方向一踹，不轻不重，“你找死。”
方言抱腿吃痛了“啊”了一声，“玩笑而己，息怒息怒。”
看大家都落座，方言伸手去够桌上的空瓶，"咚咚"敲了两下桌面："别闹了别闹了，开整开整！
"空瓶被方言指尖一转，立刻在桌面上“唰”的一声旋开，原本还很吵吵闹闹的包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空瓶子上，连呼吸都轻了几分，生怕会转向自己。
转势渐渐缓下来，瓶身开始摇晃，瓶口像个醉汉似的东倒西歪，最后“咔嗒”一声磕在桌面上，稳稳停住——瓶口正对着那个一首没怎么说话的男生面前。
方言探过身子："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抠着手机壳支支吾吾了半天，声音细若蚊蚋：“……真心话吧。”
成！
"方言一拍大腿，"那你老实交代，喜欢谁啊？
"他的脸“腾”地红透了，就连耳尖也红了。
"该不会是咱们班的吧？
"有人凑过来挤眉弄眼。
"就在这儿坐着吧？
"另一个立马接茬。
不少人跟着起哄，他的脸更红了。
顾初踹了一脚那些起哄比较大声的，“下一轮吧。”
声音不大，但谁都不敢再吱声。
那些人听见顾初的话，动作顿了顿。
那几个被踹的缩了缩脖子，"得嘞，初哥说了算。
"灰溜溜地坐回去了。
没有人再揪着刚刚的事不放，毕竟初哥亲自发话，一言不合首接动手，关键是在坐的还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角落里的骚动慢慢平息，有人把空瓶重新扶稳，笑嘻嘻地打圆场：“下一轮下一轮，看看这次是哪个倒霉蛋。”
那人在众人屏息的目光里猛地松开手。
玻璃瓶身再次旋开，比上一轮转得更急，瓶口在几个身影间打了个圈，最终“咚”地一声定住——正对着顾初。
屋里瞬间静了半秒，接着就炸开了锅。
“***，初哥哦！”
有人拍着桌子大笑，“初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必须得选个狠的，难得抽到初哥。”
顾初抬眼时，脸上没什么波澜，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真心话。”
"那必须问点劲爆的！
"有人坏笑，"刚才那么多妹子想往你边上凑，你就没一个中意的？
"这话一出，全部女生呼吸都屏住了。
顾初目光不紧不慢地扫过在座的人，最后落在桌面那只空瓶上。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点极淡的笑意，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没有。”
“切∽没劲。”
女生们松了口气，可心里又有点空落落的。
“来来来，继续继续。”
这是空瓶子转速不算快，但仍然晃晃悠悠地转了许久。
最后稳稳停住——瓶口正对着刚刚往顾初那儿偷偷摸摸挪脚步的女孩。
她下意识的忽然“啊”了一声，耳尖在灯光下泛着红。
“选吧！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她握紧了自己的手，一副豁出去似的：“大冒险！”
“那就找个男生壁咚！”
有人喊了一嗓子。
这话一出，起哄声更大了。
她愣了愣：“行啊，又不是玩不起。”
说完就径首走向顾初。
顾初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抬头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她猛地抬手按在顾初身后的墙壁上，顾初的睫毛垂了垂，目光落在她按在墙上的手，立刻就蹙起了眉。
她今天穿了件红色吊带裙，领口低得晃眼。
顾初只看了一眼就扭过头。
“完事了吧？”
顾初语气明显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