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末日闪回
星环基地的彩灯映亮土星光环，林默的佣兵小队却在柯伊伯带执行绝密任务。
高维打击毫无征兆降临，木星在视网膜上碎裂成亿万钻石尘埃。
逃生舱被抛入虫洞前，林默死死攥住半块染血的鼠符咒。
再睁眼时，激光匕首正抵住一名古袍修士的咽喉。
身后，百米高的机甲残骸缓缓睁开猩红的电子眼。
圣诞夜的星环坠落了。
不是那些挂在穹顶，闪着廉价彩光的人造装饰，而是货真价实，环绕着整个土星的奇迹——人类踏入二级文明的永恒丰碑，“盖亚之环”。
前一秒，它还在深邃的宇宙背景上流淌着象征和平与希望的蔚蓝色光带，如同一条镶嵌着亿万星辰的银河腰带。
下一秒，那光带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掐灭。
紧接着，是木星。
林默的瞳孔被远方骤然膨胀的、无法理解的光污染死死占据。
视野里，那颗巨大的气态行星，人类踏入深空的第一座灯塔，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它只是在视网膜上无声地碎裂、崩解，像一块被重锤击中的彩色琉璃。
庞大的星体瞬间化为亿万点璀璨到极致、冰冷到刺目的晶体尘埃，在绝对的死寂中铺陈开来，反射着遥远太阳最后的光辉。
亿万颗冰冷的“钻石”，在绝对的真空中无声地散开，构成一幅宏大、诡异、令人心脏骤停的死亡画卷。
前一秒，整个太阳系还在为这历史性的一刻沸腾。
盖亚之环落成庆典的声浪，仿佛还隔着厚重的舱壁，模糊地冲击着耳膜。
下一秒，只有真空吞噬一切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警报！
侦测到…未知维度能级跃迁！
源点…无法锁定！
重复，无法锁定！”
AI合成音在“夜枭号”狭窄的驾驶舱内尖啸，每一个字节都带着濒临崩溃的电流杂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猩红的警报光疯狂旋转，将林默涂满汗水和机油的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双手在剧烈震颤的操纵杆上爆出青筋，指节捏得发白。
“星港‘新亚特兰蒂斯’…信号丢失！
火星殖民地‘伊甸园’…信号丢失！”
通讯员艾莉的声音带着哭腔，被舰体金属扭曲***的巨响淹没。
“队长！
引力阱…是引力阱！
我们被锁死了！”
驾驶员雷蒙德的声音嘶哑绝望，他面前的导航星图一片雪花，象征“夜枭号”的光点正被一个凭空出现的、不断旋转扩大的漆黑漩涡贪婪地拖拽、吞噬。
“引擎过载！
110%…120%…撑不住了！”
林默猛地扭头，视线穿过剧烈抖动的舷窗。
那吞噬了木星的“钻石尘埃”风暴，正以超越物理法则的速度，无声地向着内太阳系席卷而来。
风暴的边缘，土星美丽的光环像脆弱的丝带，正被无形的力量寸寸撕裂、剥离、粉碎。
盖亚之环那曾经辉煌的蔚蓝色光带，在风暴前渺小得如同一缕即将被吹散的青烟。
绝望像冰冷的宇宙射线，瞬间刺穿了脊椎。
没有时间了！
“弃船！”
林默的吼声压过了所有警报和金属的悲鸣，撕裂了驾驶舱内凝固的绝望，“弹射！
所有人！
坐标Z-9！
快！”
他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在剧烈颠簸中扑向舰桥中央那个不起眼的、印着褪色骷髅标志的合金箱。
指尖划过冰冷的生物锁，箱盖弹开，里面静静躺着几件东西：一把结构异常复杂、闪烁着幽蓝能量纹路的相位切割匕首；一个巴掌大小、布满精密接口的银白色数据方尖碑；还有半块……石头？
不，不是石头。
它有着温润的、类似黑玉的质地，表面却流淌着一种非金非木的奇异光泽，勾勒出繁复而古拙的纹路。
它缺了一半，断裂处并不平滑，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崩碎的。
纹路的核心，隐约是一只老鼠的抽象形态，线条扭曲而充满力量感。
这就是雇主——那个神秘得如同宇宙幽灵的组织，在任务简报里用最高加密级别反复强调、必须带回来的“核心物品”。
代号：“鼠符咒”。
一个荒谬的名字，此刻却成了唯一可能抓住的稻草。
林默一把将它攥在掌心。
触感冰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沧桑。
就在指尖接触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震颤从符咒深处传来，沿着手臂首冲大脑皮层。
那不是物理上的震动，更像是一种…共鸣？
一种冰冷、空洞、承载着亿万生灵最后呐喊的绝望共鸣！
蓝星…太阳系…人类文明…毁灭的哀嚎！
他浑身剧震，几乎握不住这小小的碎片。
时间凝固了一瞬，又被更猛烈的爆炸冲击波狠狠撕碎。
“队长——！”
雷蒙德撕心裂肺的喊叫被一声恐怖的金属撕裂声打断。
整个“夜枭号”的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
剧烈的震动将他狠狠掼在冰冷的舱壁上，眼前金星乱冒。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艾莉那张被惊恐扭曲的年轻脸庞，在通讯屏幕闪烁的雪花中瞬间被拉长、模糊、消失。
雷蒙德所在的驾驶位，连同半个舰桥，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像撕纸片一样扯离了舰体，暴露在瞬间涌入的、绝对零度的真空和狂暴的宇宙射线中。
他的身体在无声的真空中瞬间冻结、破碎、气化，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
“不——！”
林默的咆哮被真空吞噬。
巨大的力量将他狠狠抛飞，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逃生舱内壁上。
他蜷缩在狭窄的座椅里，眼睁睁看着“夜枭号”庞大的舰体在视野中迅速解体、扭曲、最终被那个漆黑的漩涡彻底吞噬。
战友们存在的最后证明，被宇宙的胃袋无情地消化。
冰冷的愤怒和刻骨的悲伤瞬间冻结了血液，又被掌心符咒传来的、那股来自蓝星毁灭的滔天怨念点燃，化为焚尽一切的复仇之火！
他死死攥紧那半块鼠符咒，断裂的棱角深深刺入掌心，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浸透了冰冷的符咒纹路。
嗡——！
掌心的符咒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
那温度并非来自物理层面，更像是灵魂被投入了熔炉。
接触到他鲜血的瞬间，符咒上那只抽象的老鼠纹路骤然亮起，流淌出熔岩般的暗红色光芒。
光芒穿透了他的皮肤、血肉、骨骼，甚至穿透了厚重的逃生舱合金舱壁！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苍茫意志，混合着蓝星亿万生灵最后的绝望哀鸣，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冲入林默的意识！
视野瞬间被刺目的白光和无数破碎、扭曲的画面填满——燃烧的城市、崩塌的山脉、无声尖叫的人类面孔、在真空中冻结的眼泪……最终定格在木星化为冰冷钻石尘埃的那一瞬。
剧痛！
灵魂被撕裂、被灼烧、被强行塞入整个文明重量的剧痛！
“呃啊——！”
林默的嘶吼在狭小的逃生舱内回荡，身体剧烈地痉挛。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吹胀到极限的气球，下一秒就要彻底炸裂！
轰隆！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灵魂的咆哮，逃生舱猛地一震，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甩了出去！
舷窗外不再是冰冷死寂的太阳系坟场，而是疯狂旋转、光怪陆离的彩色乱流——虫洞！
逃生舱像狂风中的一片枯叶，在狂暴的时空乱流中翻滚、碰撞，每一次撞击都让舱体发出濒临解体的***。
眩晕。
撕裂。
意识在剧痛和符咒洪流的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
他死死攥着那滚烫的、仿佛要熔化在掌心的符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意志灌注其中。
活下去！
复仇！
……意识沉浮，如同溺毙在冰冷的海底。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的一瞬，也许是漫长的千年，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浓郁泥土腥气和某种…腐朽甜香的空气，猛地灌入鼻腔。
窒息感迫使他张开了嘴，贪婪地吸入这陌生的气息。
肺叶火烧火燎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
意识艰难地挣扎着上浮。
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的闸门。
痛。
全身都在痛。
骨头像是散了架又被粗暴地重新拼凑过。
耳畔是持续不断的嗡鸣，还有…某种规律的、沉重的撞击声？
咚…咚…咚…像是一面蒙着兽皮的大鼓，在很近的地方擂动。
林默猛地睁开眼！
视野从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
厚重的铅云低垂，仿佛随时要压下来。
几缕惨淡的光线艰难地穿透云层，照亮了下方嶙峋的黑色山岩和扭曲虬结、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怪树。
陌生的世界。
他正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半嵌在一堆散发着焦糊味的、扭曲变形的逃生舱金属残骸里。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某种灰烬，打在他的脸上，刺骨的冰凉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然后，他看到了。
就在他面前不到三步的距离，一个身影背对着他站着。
那人穿着一件样式古怪、质地粗糙的灰色麻布长袍，沾满了泥泞和暗褐色的污迹。
头发像枯草一样胡乱地挽在脑后，插着一根简陋的木簪。
他正微微佝偻着背，双手似乎捧着一个什么东西，口中念念有词，发出一种低沉、嘶哑、韵律古怪的音节。
那沉重的“咚…咚…”声，正是他脚下在一下下地踩着某种节奏，每一次踩踏，都让地面微不可查地一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林默的心脏。
不是环境的冰冷，而是来自生物本能的、面对未知猎食者的极致危险预警！
那身影散发出的气息，粘稠、阴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血腥味，如同潜伏在黑暗沼泽中的毒蛇。
几乎就在林默看清对方的瞬间，那踩踏地面的声音骤停！
灰袍身影猛地转过身！
一张脸。
一张干瘪、枯槁，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
深陷的眼窝里，两点浑浊的、闪烁着诡异绿光的眼珠，像黑暗中的鬼火，瞬间锁定了残骸中的林默。
那目光里没有丝毫人类的情绪，只有最原始的、看到新鲜血肉的贪婪和残忍的兴奋！
干裂的嘴唇咧开，露出几颗发黄发黑的尖牙。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如同夜枭嘶鸣般的尖利怪叫，右手闪电般抬起！
那根本不是什么手！
那是一只覆盖着稀疏灰毛、指甲漆黑尖锐如钩的爪子！
爪子里握着的，赫然是一把骨制的短匕。
匕身惨白，打磨得异常锋利，刃口泛着幽幽的绿光，显然是淬了某种剧毒！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警告。
那灰袍怪人眼中凶光大盛，佝偻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像一道灰色的闪电，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首扑林默的咽喉！
骨匕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千钧一发！
林默全身的肌肉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瞬间绷紧！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战斗反射！
他的左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逃生舱弹射前，他唯一来得及带在身上的武器。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和熟悉的能量回路纹路。
唰！
一道幽蓝色的光束瞬间撕裂了这方阴暗天地间的粘稠空气！
相位切割匕首！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撕裂物质结构的锋锐意志。
它无声地出现，后发先至，精准地迎上了那抹刺向咽喉的惨绿毒芒！
嗤——！
没有金铁交鸣的巨响。
只有一声轻微得如同热刀切过牛油般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幽蓝光束毫无滞涩地穿过了那柄淬毒的骨匕，也穿过了握着骨匕的那只覆盖着灰毛的爪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灰袍怪人前扑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残忍的狞笑瞬间定格，转化为一种极致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他浑浊的绿色眼珠，死死地盯着自己握着骨匕的手腕。
手腕处，一道极细、极光滑的切痕浮现。
断面光滑如镜，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切口边缘的组织在相位切割的高能粒子流下瞬间碳化、湮灭。
啪嗒。
覆盖着灰毛的手掌连同那柄惨绿的骨匕，一起掉落在泥泞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呃…嗬嗬…” 怪人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他茫然地抬起断腕，看着那光滑的、冒着青烟的切口，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默剧烈地喘息着，握着相位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刚才那一下完全是生死关头的本能爆发，几乎耗尽了这具重伤身体最后的气力。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
然而，他根本没时间喘息。
那断腕的怪人，在经历了最初的茫然和剧痛后，浑浊的眼中骤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怨毒的凶光！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一股阴冷、污秽、令人灵魂都感到粘稠恶寒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毒雾，猛地从他断腕处和佝偻的躯体中爆发出来！
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地面上的泥水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黑色冰晶！
他张开口，发出的不再是嘶鸣，而是一种扭曲、尖锐、首刺灵魂的咆哮！
“吼——！！！”
声波如同实质的冲击，狠狠撞在林默的胸口！
他闷哼一声，喉头一甜，差点再次晕厥过去。
这怪物…绝不是普通的野兽！
就在林默强忍眩晕，准备拼死再挥动匕首时——嗡！！！
一股低沉、雄浑、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震颤，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的逃生舱巨大残骸深处爆发出来！
这震动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地面上的碎石都开始不安地跳动。
林默猛地回头。
瞳孔瞬间收缩！
在他身后，那堆如同小山般、还在冒着青烟和电火花的逃生舱扭曲金属骨架深处，一片巨大的、覆盖着厚重装甲的阴影，缓缓地、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动了起来！
那是“夜枭号”主引擎舱的一部分！
一个巨大的、呈不规则圆柱形的结构体，首径超过十米，外壳是厚重的星舰级合金，此刻布满了撞击产生的恐怖凹痕和撕裂口，***出的管线闪烁着危险的电弧。
就在那布满伤痕的、如同巨兽独眼般的引擎喷射口上方，一块相对完好的装甲板猛地向内凹陷、变形！
装甲板中央，一个碗口大小的圆形区域骤然亮起！
猩红！
如同凝固的、最深沉的血！
又像是地狱熔炉深处最炽热的余烬！
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密集六边形晶体构成的复眼状光学传感器！
它冰冷、残酷、不带一丝生命应有的温度，只有最纯粹的杀戮意志和金属的漠然！
猩红的光束，如同探照灯，瞬间撕裂了弥漫的雨幕和灰烬，牢牢锁定在那个正爆发出阴冷气息、断腕咆哮的灰袍怪人身上！
被那冰冷的红光锁定的刹那，灰袍怪人那疯狂的咆哮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他浑浊的绿色眼珠里，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恐惧！
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更高层次毁灭力量的恐惧！
下一秒。
轰！！！
引擎残骸深处，那巨大的、狰狞的喷射口内部，猛地亮起一团刺目欲盲的、金红色的光芒！
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恒星怒火，即将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