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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子砸在青石板上,噼啪作响,溅起的细小水花很快打湿了谢明臻半旧的鞋尖和裙角。

她缩了缩脖子,把怀里那个盖着干净白布的藤篮又往胸口按紧了些。

篮子里是刚蒸好的桂花糕,还微微散着热气,那一点甜暖的气息混在潮湿阴冷的空气里,

几乎闻不见。她像一尊湿透的石像,牢牢钉在首辅府那扇不起眼的后门前,

任凭雨水顺着额角鬓发往下淌。天光暗淡,门缝里透出的暖黄灯火显得格外诱人。

她掂了掂篮子,沉甸甸的,心头也坠着石头。卖出去,今晚或许能吃顿饱的;卖不进去,

或者更糟……里面那位要是认出她来……她打了个寒噤,不敢深想。里面住着崔景焕。

十年前那个跟在她身后、声音清亮喊她“臻妹妹”的小竹马,

如今是这大胤朝堂上一言九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首辅大人。也是十年前,

在那份决定她谢家满门命运的抄斩折子上,亲手落下朱批的人。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探出个须发花白、睡眼惺忪的脑袋,是门房老赵。他皱着眉,

不耐烦地打量这个挡在门口、一身狼狈的姑娘:“啧,卖糕就卖糕,堵着门口算怎么回事?

这雨下得邪乎……”他忽然抽了抽鼻子,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哟?桂花香?还是热的?

”谢明臻立刻扯出一个再乖顺不过的笑容,像只努力讨好人的小猫,

把篮子往前递了递:“是呢,新蒸的,还烫手。特意给首辅大人尝个新鲜。不收钱,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软更轻,“就求大人给个小小的回礼就成。

”老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嘿!新鲜!

全京城排着队往府里送金送银,就盼着大人能看一眼。你倒好,

一篮子破糕就想换首辅大人的墨宝?想得倒是挺美!”“那……要不换个消息也成?

”谢明臻眼珠灵活地一转,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听说……大人最近在查些陈年的旧案子?”老赵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警惕,

眼神锐利起来,上上下下扫视着她,像是要把她骨头缝都看透。他不再搭话,手扶上门板,

就要用力合拢。就在那门缝即将消失的刹那,里面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轻咳。

那声音平平淡淡,却像带着无形的分量,沉沉地压在人心口,

连门外的风雨声都似乎被压下去一瞬。老赵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敛去,

只剩下恭敬。一线暖黄的灯火从门缝里流泻出来,映亮了一个侧影。青色的家常绸衫,

衬得身形颀长清瘦,墨色的长发随意地半披在肩头。那人手里拎着一串黄铜钥匙,

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在灯影下显得格外清晰利落。左眉尾处,

一点芝麻粒大小的浅褐色小痣,安静地嵌在那里,像是不经意滴落在上等宣纸上的一滴墨。

他像是刚刚批阅完堆积如山的奏折,出来透口气。崔景焕甚至没有往门外看上一眼,

只对着门内的虚空处,淡淡地吐出三个字:“让她进。”话音落,人已转身,

青衫一角在光影里一闪,便隐入了廊下的黑暗。干脆利落,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吝于给予。

谢明臻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又猛地松开。

一股说不清是怨是怒还是别的什么滋味直冲喉咙。狗男人!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可骂归骂,她的脚却像有了自己的主意,比脑子转得快得多。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提着那沉重的藤篮,脚步有些发虚又带着点急切,

小跑着跟上了那个消失在回廊深处的背影。书房的空气里弥漫着沉静的檀香,丝丝缕缕,

沁人心脾。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奏折文书堆叠如山。而在那“山”顶最显眼的位置,

摊开着一份卷宗。羊皮纸的封面颜色深暗,边缘微微卷起磨损,显然年代久远。

上面五个浓墨写就的大字,像五把淬了冰的匕首,直直刺入谢明臻眼中——谢氏谋逆案。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指尖瞬间冰凉。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飞快地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盖下来,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强迫自己将目光死死钉在手里的藤篮上,她动作麻利地揭开白布,

将里面温热的桂花糕一块块小心取出,摆在书案一角一个空着的青瓷碟里。摆得专注,

仿佛这是天底下最要紧的事。崔景焕站在不远处的雕花木窗边,背对着她,

望着窗外黑沉沉的雨幕。雨水顺着屋檐瓦沟淌下,敲打着窗下的芭蕉叶,

发出单调的“啪嗒”声。书房里安静得只剩下这雨声,还有两人若有似无的呼吸。

“桂花糕里,”崔景焕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沉寂,语调平缓,听不出丝毫波澜,

“没下毒吧?”谢明臻摆放糕点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看向那个清冷的背影,

嘴角忽然向上扯开一个弧度,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挑衅。她伸出两根手指,

拈起碟子里最完整、最漂亮的一块桂花糕,毫不犹豫地掰开。松软雪白的糕体,

中间嵌着星星点点的金黄桂花。她当着崔景焕背影的面,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一边用力咀嚼,一边含混不清地大声回答:“下了!砒霜拌桂花,

甜得很!大人要不要也尝尝鲜?”窗边的人影终于动了。崔景焕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没有第一时间落在糕点上,而是精准地投向她的唇角。那里,

沾着一小点白色的糕屑,在烛光下有些显眼。谢明臻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擦。就在她动作之前,崔景焕的视线才慢慢移开,落回她手中的半块糕上。

他眼底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一丝什么情绪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

那张俊美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只是声音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无奈:“阿沅,别闹。”阿沅。这两个字像带着倒刺的钩子,

猝不及防地狠狠扎进谢明臻的心窝里。已经整整十年了。十年颠沛流离,十年隐姓埋名,

十年提心吊胆。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叫谢明臻,

更忘了那个只属于家人和最亲近玩伴的乳名——阿臻。鼻腔猛地一酸,

喉咙里那口没咽下去的糕点突然变得又干又硬,噎得她眼前发黑,差点喘不上气。

她慌忙低下头,掩饰住瞬间发红的眼眶,把装着剩余糕点的藤篮用力往书案中央一推,

声音因为强忍而微微发颤:“大人……您认错人了。民女就是个走街串巷卖糕的,

当不起大人这么称呼。”崔景焕没理会她的否认。他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地走到书案前。

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从碟子里拈起一块完好的桂花糕。

那动作,竟像是在拆阅一份极其重要的御赐密折,带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矜贵。“谢家独女,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谢明臻紧绷的神经上,“左腕内侧,

靠脉搏三分处,天生一枚绿豆大小的朱砂痣,形如红豆。”他顿了顿,

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她下意识缩进袖口的左手腕,“三岁能一字不差背下《千字文》,

七岁生辰那日,因我抢了她新得的风筝,一气之下,把我推进了御花园的荷花池里。

”他的目光终于抬起,直直地落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

“事后,还叉着腰站在池边,扬言要用一筐桂花糕堵住我的嘴,让我再不敢告状。

”他捏着那块桂花糕,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闻:“你如今,倒是不认账了?

”谢明臻只觉得一股热气“腾”地冲上脑门,脸颊火烧火燎。她猛地抬起头,梗着脖子,

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池塘那回!明明是你先动手抢我风筝!

我那是……那是正当防卫!”“哦?”崔景焕的眉梢极其轻微地挑了一下,

唇角似乎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浅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是冰封湖面掠过的一丝微风,

“所以,你就记恨到现在?”他不再看她,目光落回指尖那块糕上,姿态从容地送到唇边,

轻轻咬了一小口。优雅地咀嚼了几下,喉结微动咽下,这才慢悠悠地评价道:“味道没变,

还是……太甜。”甜不甜谢明臻根本无暇顾及。此刻,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羞恼攫住了她。书房里沉静的檀香似乎也变得粘稠窒闷。

她只想立刻、马上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夜深了,雨也大,

大人早些安歇,民女告——”那个“退”字才冲到嘴边,变故陡生。崔景焕毫无预兆地动了。

他一步欺近,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谢明臻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眼前一花,

微凉而干燥的指腹已经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擦过她的唇角。那动作快如闪电,

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极其珍视的瓷器。指尖拂过,

沾走了那点让她显得狼狈的糕屑。他的身体靠得极近,

近得谢明臻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墨气息,混杂着淡淡的檀香。他微微低下头,

目光沉沉地锁住她骤然睁大的眼睛,声音压得又低又沉,像贴着耳廓拂过的羽毛,

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意味:“十年了,阿臻,”他唤着她真正的名字,

每一个音节都重逾千斤,“该回家了。”“家”这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谢明臻早已结痂的心口上。眼眶猛地一热,酸涩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她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直到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

才把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逼退回去。她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紫檀木书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脸上却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自己都厌恶的颤抖和尖锐:“大人慎言!

罪臣之女,丧家之犬罢了,哪还有什么家?这天下之大,何处容得下一个谢明臻?

”崔景焕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强装的镇定,

看着她眼底极力压抑的惊惶和痛楚。那目光深沉复杂,像幽深的古井,

让人看不清底下的暗流。他没有再逼近,只是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从宽大的袖袍中探出,

指间夹着一份折叠得异常齐整的纸笺。那纸张是官府专用的硬黄纸,边角印着暗纹,

透着一股森严冷硬的气息。他将那纸笺递到她面前,动作平稳,不容拒绝。“三日后,

刑部大堂,重审谢氏旧案。”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听不出情绪,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缺一个最紧要的人证。你若信我,”他顿了顿,

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承诺,“便来。

”谢明臻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份折子上。刑部重审!谢氏旧案!这几个字像惊雷在她脑中炸开,

震得她浑身发麻,指尖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十年前那场泼天祸事,毫无征兆地降临。

父亲谢允清,时任户部侍郎,清正廉明半生,

一夜之间被扣上“勾结北狄、意图谋逆”的滔天巨罪。证据?

几封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的“通敌密信”,几件“查获”的所谓“敌国信物”。皇帝震怒,

下旨满门抄斩,鸡犬不留。行刑那日,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血色恐怖之中。是她奶娘柳氏,

拼死将她这个年仅十岁的谢家独女塞进厨房角落一个半人高的空米缸里,用杂物死死盖住。

她蜷缩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

天的哭喊、绝望的咒骂、还有那令人魂飞魄散的刀斧劈砍声、骨肉分离声……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她像只侥幸逃脱的小老鼠,

在奶娘断断续续的指引下,从后院的狗洞爬出,带着一身米糠和血污,

开始了长达十年的逃亡。一路隐姓埋名,从京城逃到江南,

在绣坊里靠着一手还算过得去的针线活计,勉强糊口,苟且偷生。她成了阿沅,

一个没有过去、没有姓氏、只有无尽恐惧的孤魂野鬼。直到半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

她在茶楼里听到两个喝醉的旧日小吏闲谈,言语间提及当年谢家之案,

醉醺醺地说什么“那印章……嘿,假的……笔迹也……”后面的话含糊不清,

却足以在她死水般的心湖里投下一块巨石。一个疯狂的念头就此扎根——她要回京!

她要翻案!她要为惨死的父母亲人,讨一个迟来的公道!于是,她带着这篮子桂花糕来了。

这糕,是她童年记忆里最温暖的甜香,是她对过往仅存的念想,

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武器——或者说,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点体面。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被拒之门外,被当成疯子驱赶,

甚至被认出身份当场拿下……她甚至想过,在最坏的情况下,这糕里真该掺上砒霜,

与仇人同归于尽。可她唯独没有想过,会这样猝不及防地,再次遇见崔景焕。更没想到,

他手里拿着的,竟是开启她血海深仇真相的钥匙!信他?

一个十年前亲手签署了她全家死亡判决的人?一个如今位极人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首辅?

她凭什么信他?她抬起眼,目光从那份象征希望的折子移开,

直直地看向崔景焕深不见底的眼睛。

恐惧、怀疑、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那声“阿臻”勾起的微弱希冀,

在她眼中激烈地交织、碰撞。“若我……不来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崔景焕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么问。他神色未变,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只是在谈论明日是否会放晴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

只有那捏着折子边缘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似乎微微收紧了一瞬。“那我,”他淡淡开口,

语气平静得近乎漠然,“就天天派人去买你的桂花糕。”谢明臻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崔景焕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在她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清晰地映着她此刻茫然又狼狈的影子。他唇角似乎又向上牵了牵,那弧度极浅,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笃定。“买到你肯来为止。

”谢明臻最终没有伸手去接那份折子。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目光,几乎是落荒而逃。

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入门外冰冷的雨幕,转瞬间就被浓重的夜色吞没,

只留下书房内一片死寂和那缕固执飘散的桂花甜香。崔景焕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目光落在书案上那碟孤零零的桂花糕上,又缓缓移向那份被退回的折子。他最终伸出手,

却不是去拿折子,而是拈起一块她方才掰开咬过的糕点,指尖拂过那清晰的齿痕,

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珍视。翌日,天竟放晴了。连日的阴雨洗过,空气清冽。

首辅府后门那条窄巷的青石板路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反射着微弱的晨光。

崔景焕刚在书案后坐下,笔尖还未蘸墨,书房的门便被轻轻叩响了。

老赵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点犹豫:“大人,昨日那个……卖糕的姑娘,又来了。

”崔景焕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汁在笔尖凝聚成饱满的一滴。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甚至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摊开的奏疏上,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她……”老赵似乎在斟酌词句,“她没带篮子,也没提卖糕的事。就站在门口,

说……说想进来看看。”崔景焕的笔尖终于落了下去,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一个沉稳的墨点。

他依旧没有抬头,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让她进来。

带她去东侧第三间厢房,柳嬷嬷在等着。”门外的谢明臻听得清清楚楚。

当“柳嬷嬷”三个字传入耳中的瞬间,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狠狠一拧!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刹那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

留下彻骨的冰凉和一种近乎眩晕的狂喜。柳嬷嬷……她的奶娘柳氏!那个在谢家灭门之夜,

为了引开追兵,抱着她的旧衣服、穿着她的鞋跑向相反方向的奶娘!

那个她以为早已葬身刀下、魂归黄泉的,这世上最后的、唯一的亲人!

她几乎是被人推着、搀着,脚步虚浮地走向那间厢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又像踏在烧红的烙铁上。十年了……整整十年生离死别,阴阳两隔的绝望,

此刻化作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她灭顶。厢房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干净朴素棉布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妇人,正背对着门口,佝偻着腰,

仔细地擦拭着一个有些年头的旧木匣子。那背影,那肩颈的弧度,

那花白稀疏的鬓角……虽然苍老了许多,但谢明臻绝不会认错!

“奶……奶娘……”一声破碎的呼唤,带着泣音,从谢明臻喉咙里艰难地挤出。

那擦拭匣子的背影猛地一僵,如同被雷击中。老妇人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转过身来。

浑浊的双眼在看清门口那张苍白却依稀能辨出昔日轮廓的脸时,瞬间瞪大,

瞳孔里先是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紧接着,

那光芒又被汹涌而上的、浑浊的泪水彻底淹没。“姑……姑娘?我的姑娘啊!

”柳嬷嬷手中的旧木匣“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踉跄着扑过来,

枯瘦如柴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谢明臻,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

“我的姑娘啊!老天爷开眼啊!老奴……老奴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啊!

高了……瘦了……可这眉眼……像……像夫人年轻时候的模样啊……”谢明臻再也支撑不住,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所有十年里死死压抑的委屈、恐惧、孤独和刻骨的思念,

在这一刻轰然决堤。她像个终于找到归途、受尽委屈的孩子,反手紧紧抱住奶娘瘦弱的身躯,

把脸深深埋进那带着皂角清香和淡淡药味的衣襟里,嚎啕大哭。十年漂泊,十年孤苦,

十年午夜梦回的血腥和绝望,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哭得浑身发抖,

仿佛要把积攒了十年的眼泪一次流干。柳嬷嬷一边哭,

一边用粗糙的手掌不停地抚摸着谢明臻的后背,

四地念着:“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不怕了……奶娘在……奶娘在……”不知过了多久,

汹涌的悲恸才稍稍平息。两人相拥着坐在床沿,谢明臻紧紧攥着奶娘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

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柳嬷嬷用袖子抹着红肿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那晚,

老奴抱着姑娘的衣裳跑……引开那些天杀的……追兵追得紧,老奴慌不择路,

条死胡同……眼见着就要没命了……是……是崔大人……”柳嬷嬷的声音里带着后怕和感激,

“那时他还不是首辅,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官……他带着两个随从,

像是刚下值……碰巧撞见……是他身边的护卫出手,

打退了追兵……崔大人认出老奴是谢家的人,二话没说,

就把老奴藏了起来……就在他当时在城西的一个小宅子里……”谢明臻的心猛地一跳。

崔景焕?十年前?他救下了奶娘?“这些年……崔大人一直把老奴安置在稳妥的地方,

衣食医药从未短缺……他……他一直在查老爷的案子啊,姑娘!

”柳嬷嬷用力抓住谢明臻的手,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急切的光芒,“老奴亲眼看着的!

他背着人,熬了多少通宵,翻了多少旧卷宗,走了多少门路……吃了多少闭门羹,

受了多少明枪暗箭!那些害老爷的人……势力大得很!

尤其是……是宫里那位……”柳嬷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恐惧,朝皇宫的方向努了努嘴,

“崔大人为了查这案子,差点把命都搭进去!这些年,他得罪了太后娘家承恩公那一党,

明里暗里的打压,就没断过!好几次……听说都险得很……”谢明臻呆呆地听着,

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奶娘的话像一块块巨石,

砸碎了她心中那堵由恨意和怀疑筑起的高墙。昨夜书房里那份摊开的“谢氏谋逆案”卷宗,

崔景焕递来的重审折子,还有那句沉甸甸的“你若信我”……所有的画面碎片,

在这一刻被奶娘的诉说强行拼凑起来,指向一个她从未敢想、也从未敢信的可能。原来,

这十年,并非只有她一人在黑暗中挣扎。那个她曾以为的“阎王爷”,

竟一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背负着同样的血仇,在更凶险的漩涡中心,为她死去的亲人,

为她这个“罪臣余孽”,开辟着一条生路?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酸涩、愧疚、震惊、茫然……还有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暖流,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昨夜那份被自己拒绝的折子,此刻竟变得无比沉重。三日后,

刑部大堂。肃穆森严的厅堂内,高悬“明镜高悬”的匾额。堂下,三司主官正襟危坐,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堂外,黑压压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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