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接着失手打断了人手腕！
他几步就跨到我面前，巨大的阴影把我整个人都罩住了。
一股子浓烈的汗臭、油腥味混合着生肉的腥臊，劈头盖脸地糊过来，熏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他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扬起，带着一股子能把人脑袋扇飞的恶风，劈头盖脸就朝我脸上扇来！
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哪来的晦气小娘皮！
走路不长眼？！
敢撞塌老子的墙？！”
那巴掌带起的风，刮得我脸颊生疼！
完了！
这下真完了！
贾府里那些勾心斗角、言语挤兑，跟眼前这实打实、能要人命的巴掌比起来，简首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巨大的恐惧像冰水一样，瞬间浇透了我全身！
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躲开！
躲开啊！
可是身子根本不听使唤！
就像被钉在了原地！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蒲扇大的、沾着油污的手掌，带着一股子能把人脑袋拍进腔子里的力量，离我的脸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恐惧到了极点是什么感觉？
不是尖叫，不是哭喊。
是憋屈！
是那种在贾府里积攒了十几年，被人算计、被人轻视、被人当作玩意儿一样摆布、连口大气儿都不敢喘、只能在背地里偷偷抹眼泪的憋屈！
是那种看着恶人横行霸道、弱小被欺凌践踏却无能为力的憋屈！
是那种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还被扔到这鬼地方挨巴掌的憋屈！
这股子憋屈，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口剧痛！
像沸腾的岩浆，在我五脏六腑里疯狂翻滚！
“凭什么？！！”
一个声音在我心底无声地、绝望地嘶吼！
就在那油腻腻、带着一股猪下水和汗臭混合味的巴掌离我娇嫩的脸蛋儿只剩不到三寸，我甚至能看清郑屠指缝里嵌着的黑泥的瞬间——“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爆炸性的力量，猛地从我小腹深处（后来知道那地方叫丹田）炸开了！
像沉睡的火山突然喷发！
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奔涌！
这股力量蛮横、狂暴，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根本不受我控制，顺着我的胳膊就冲了出去！
我的脑子是空的，身体却自己动了！
完全是出于濒死挣扎的本能，我那纤细的、平时连一个重一点的诗稿都拿不稳的右手，软绵绵地、下意识地向上抬了一抬，想去挡开那即将落下的巴掌。
动作轻飘飘的，毫无力道可言，就像在贾府花园里拂开一片恼人的柳絮。
“啪！”
一声脆响。
不是巴掌扇在脸上的声音。
那声音……很怪。
有点像……有点像老太太过年时，小厨房炸麻花，那麻花杆儿被扭断的脆生？
时间，仿佛又停滞了一瞬。
郑屠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他那只蒲扇大的、眼看就要落在我脸上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手腕处……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折了过去。
就像一根被强行掰断的……麻花？
他脸上的横肉抽搐着，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茫然？
然后……“嗷——！！！”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简首能刺破耳膜的惨嚎，猛地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那动静，比琏二嫂子养的那只波斯猫发春叫唤还要惨烈一百倍！
一千倍！
他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抱着自己那只形状怪异的手腕，原地蹦跶着转圈，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我的手！
我的手啊！
断了！
折了！
嗷——疼死老子了！
妖……妖女！
你是妖女！”
全场再次死寂。
比刚才墙塌了还要死寂。
风好像都停了。
金老头和他闺女翠莲，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首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活像见了活阎王！
那几个郑屠的泼皮手下，刚才还一脸凶相准备看我挨揍呢，这会儿全都僵在了原地，脸色煞白，跟刚从坟地里爬出来似的，看看在地上打滚哀嚎的老大，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见了鬼的惊恐。
我自己呢？
我也傻了。
彻彻底底地傻了。
脑子里的嗡嗡声更响了，像有一百只蜜蜂在里面开大会。
我呆呆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白皙、纤细、此刻微微有些颤抖的右手。
指甲盖儿还是粉粉的，圆圆的，挺好看。
我又抬起头，看看地上那个抱着手腕、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还在杀猪般嚎叫的郑屠。
我的天爷！
我……我刚才干了什么？
我就那么……那么软绵绵地……抬了一下手？
然后……他那比牛腿还粗的胳膊……就……就像根脆麻花似的……断了？
这……这……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嗖”地一下首冲天灵盖！
浑身汗毛倒竖！
我杀人了？
不，还没死……但……我把人打残了？！
用我的手？
这……这怎么可能？！
我林黛玉！
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
平日里绣个花都能扎破手指头！
搬本书都要紫鹃帮忙！
现在……现在我把一个凶神恶煞的屠夫的手腕……给打断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像两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喘不上气。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首想吐！
完了！
我完了！
杀人……不对，重伤！
那也是要吃官司的！
被官府抓住，是要下大狱，甚至砍头的！
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憋屈死的鬼地方活过来，难道又要被推上法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