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咸湿的风与锈蚀的遗产
林天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下那片同样灰蒙蒙的海。
港口泊着几条旧船，随着浑浊的海水起伏，发出吱吱呀呀的***，像是随时都会散架。
其中最大的一条，船体上斑驳的锈迹如同难以愈合的疮疤，依稀还能辨认出“远航者号”几个褪色的字迹——这就是他那位几乎没什么印象的远房叔公留给他的全部“遗产”核心。
哦，对了，还有眼前这栋摇摇欲坠的二层小楼，一个堆满了不知名破烂的庞大仓库，以及……足以让他下半辈子都喘不过气的巨额债务。
“妈的……”林天低声咒骂了一句，抹了把脸，指尖感受到的不是雄心壮志，而是连日奔波带来的疲惫和油腻。
一周前，他还只是个在大都市里为了一份糊口的工作熬夜加班、看老板脸色的普通社畜。
一封来自海外律师事务所的紧急邮件，说他的一位叔公去世，指定他为唯一继承人。
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豪华别墅、信托基金、从此躺平享受人生的画面。
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继承的不是财富，而是一个烂到不能再烂的摊子——“全球海洋漂流物打捞与考古项目”。
名字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就是个在破产边缘挣扎了十几年，靠着那位古怪叔公的个人执念勉强维持的私人打捞公司。
叔公一死，所有的债务和麻烦，就像闻到腥味的鲨鱼，全都扑向了他这个唯一的继承人。
如果不来接手，这些债务同样会找到他；如果接手……看看眼前这一切，似乎也只是换一种方式被拖入深渊。
“林先生？”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林天回头，看到一个皮肤黝黑、满脸褶子、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裤的老头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
他是这里唯一的留守员工，老陈，据说跟了叔公快二十年。
“陈伯，”林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叫我林天就好。”
老陈点点头，眼神里没什么波澜，似乎对这位新老板的到来既不欢迎也不排斥，只是漠然。
“仓库的钥匙，叔公以前从不离身。
现在……交给你了。”
他把那串沉甸甸的钥匙递过来，冰凉的铁锈触感让林天微微一激灵。
“里面……都是些什么？”
林天看着窗外那个巨大的、如同怪兽般匍匐的仓库，忍不住问。
“捞上来的东西。”
老陈言简意赅，“有些是沉船货，有些是海里漂的，有些是岸上捡的。
叔公他……什么都往回收，说是都有价值。”
他顿了顿，补充道，“大部分没来得及细看，堆了很多年。
保险公司和银行的人来看过，说都是垃圾，抵不了债。”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林天原本还指望仓库里能有点压箱底的好货，至少让他周转一下。
他叹了口气，攥紧了钥匙，冰冷的金属硌得手心生疼。
“我去看看。”
仓库的大门需要用力才能推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在从高窗透进来的微弱光柱中疯狂舞动。
门开的一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海水的咸腥、铁锈的沉闷、木材腐烂的霉味，还有某种更深沉的、像是被岁月密封太久而产生的陈旧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林天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眯着眼适应着昏暗的光线。
眼前的情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仓库大得惊人，一眼望不到头。
里面根本不是整齐的货架，而是各种东西堆积如山的混乱世界。
巨大的木质货箱有的完好，有的己经破裂，露出里面塞着的稻草或破布；生锈的铁桶滚得到处都是；扭曲的金属构件、破损的陶罐、看不出原形的机械零件……所有这些都蒙着厚厚的灰尘，被蛛网缠绕，如同沉睡的化石。
这里不像仓库，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被遗忘的海洋垃圾坟场。
叔公所谓的“打捞考古”，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偏执的拾荒。
绝望感更深了。
要在这么一大堆名副其实的垃圾里找出能变卖还债的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甚至能想象到债主们上门时，看到这一切后那嘲讽和更加不耐烦的嘴脸。
“总不能就这么认了。”
林天咬咬牙，骨子里那点不服输的劲头被逼了出来。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脚下不时踩到什么东西，发出咔吱的声响。
灰尘不断钻进他的鼻孔，让他连连打喷嚏。
他随手翻开一个破旧的木箱，里面是一些己经腐烂成碎片的纺织品和几个歪歪扭扭的锡器，市场价值恐怕还不如这个木箱子本身。
他又用力撬开一个密封着的铁皮箱，里面却只有一堆早己板结的黑色块状物，似乎是某种矿石，但毫无特色。
时间在令人压抑的沉默和灰尘中流逝。
林天忙活了大半天，灰头土脸，汗水混着灰尘在脸上淌出几道泥沟，却一无所获。
最大的“收获”是找到半箱还算完整的十九世纪陶瓷酒瓶，或许能卖给怀旧酒吧，但估计也就够付水电费。
疲惫和沮丧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靠在一个巨大的、表面粗糙无比的黑褐色物体上喘气，那东西像是一块巨大的礁石，又像是一坨凝固的沥青，冰冷而坚硬。
“这他妈又是什么……”他烦躁地用手拍了一下那物体表面，没想到边缘一处尖锐的凸起猛地划破了他的手掌。
“嘶——！”
剧痛传来，林天猛地缩回手，鲜血瞬间从伤口涌出，滴落在那个巨大的黑色物体和他的裤子上。
“***倒霉透顶！”
他一边咒骂，一边慌忙地想找东西止血。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他滴落在那个黑色物体上的血液，竟然像是被海绵吸收一样，瞬间渗了进去，消失无踪。
紧接着，那巨大物体被血液沾染的地方，猛地亮起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幽蓝色光芒，如同呼吸般闪烁了一下！
“什么鬼？！”
林天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两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东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道幽蓝光芒骤然脱离物体表面，化作一道细丝般的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地射入他的眉心！
林天只觉得额头一凉，仿佛被冰针刺了一下，随即一股庞大的、完全陌生的信息流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剧烈的胀痛感让他闷哼一声，捂住脑袋蹲了下去，眼前阵阵发黑。
几秒钟后，痛感渐渐消退，但他的大脑却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首接在他的意识深处响起：检测到适配血脉能量……系统激活中……上古遗泽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林天状态：肉身凡胎，轻微失血权限：初级功能模块加载：价值评估（初级）、灵气转化（未开启）、兑换商城（未开启）……能量不足，部分功能无法启用。
请尽快寻找蕴含‘历史源质’或‘灵韵’之物进行充能。
林天彻底僵在了原地，捂着不再疼痛却依旧发胀的额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幻觉？
因为太累出现幻听了？
还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块巨大的黑色物体，此刻它看起来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和普通。
但脑海中那个冰冷的声音，以及多出来的那段信息，却无比真实。
他颤抖着，试探性地在心里默问：“……系统？
价值评估？”
指令接收。
冰冷的声音即刻响应。
扫描中……目标物：深海沉船压舱石（“圣玛丽号”，约1628年沉没）材质：主要为玄武岩，夹杂少量珊瑚化石及金属沉积物。
历史价值：低微。
承载部分时代航运信息。
能量评估：检测到极其微弱的‘历史源质’残留，可转化。
是否转化？
压舱石？
圣玛丽号？
历史源质？
林天的心脏砰砰狂跳，血液加速流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荒谬感冲击着他。
他好像……继承了一份了不得的“遗产”？
看着眼前这座无边无际的“垃圾山”，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绝望和厌恶，而是充满了某种难以置信的灼热和探究。
这哪里是垃圾场？
这分明是一座等待他发掘的……深海金矿！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目光落在刚才划伤他手掌的那块“压舱石”上，缓缓地吐出两个字：“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