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成文规定，公众场合，能够造成威胁的亚人附肢要做好安全措施，相当于出去遛狗要带止咬器。
但总有人钻空子，比如监控死角，比如灰色地带，甚至有人光明正大也不怕，所以像先前那个摊主会有所忌惮也是正常的。
硕大的尾尖黑中透红，还有一种特别的金属光泽，倒刺鳞次排列，看着都让人难以想象被扎一下得是什么滋味。
屠白拿着一个比普通甲磨大很多的东西，在尾节及尾刺较为光滑的地方来回搓动。
尾巴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第二张脸，得好好地保养。
干这种事硬是花了一个多小时，屠白再次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己然是上午九点。
屠白平常不管太多事，平日店里的事都分开交给几个人做，池吕，也就是那个犬亚人负责汇报。
也就是说屠白每日只负责玩。
伸了个懒腰后，屠白不疾不徐地出了房间。
——一上午波澜不惊，一天中屠白唯一的比较重要的安排大概就是复查。
市立医院骨科诊室。
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消毒水的气味。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一条条明暗相间的光带。
来来往往的护士步履匆忙，病患蜗速行。
骨科门诊，门被推开，郁杨走了进来，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动作一丝不苟地挂在门后的衣钩上。
他里面穿着熨帖的浅蓝色衬衫，腕表同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闪烁着太阳光。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打开电脑，屏幕上幽蓝的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桌面一角，放着一个插着两支钢笔的笔筒，还有一叠待阅的X光片。
他期待着。
屠白居然破天荒的主动挂了他的号，就算他早就料到了屠白没有过目门诊信息上自己的名字。
说起来外骨骼也算是骨骼，虽然亚人少，但像他这样专精这类病症的医生仍然抢手——局限于大医院。
他的手指哒哒地，慢悠悠地敲打着鼠标垫，发出沉闷的和木质桌子共鸣的响声。
诊室门在很是敷衍的两下叩叩后首接被打开了，同门一样大开的还有屠白的嘴。
“***？”
俞杨波澜不惊地笑了笑，很是和善地伸手朝自己方向挥了两下，示意他过来。
而屠白那张布满戾气、因震惊扭曲的昳丽面孔上染上了一层绯红，被气的。
“***算计好了？”
屠白根本不知道俞杨毕业后考了医科，更不知道俞杨在这个城市的工作是什么，不过他现在知道了。
郁杨搭在鼠标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而后垂下眼睑，目光落在桌角那叠X光片上，停顿了大约两秒，自然地开口：“我只是为了工作养活自己，哪来的什么算计。”
说罢抬眼首视屠白，仿佛真的在看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病人：“之前检查的单子都带了吗，给我。”
屠白看着他这副样子更气了，手中的那一沓单子狠狠捏紧后转身就要出门。
俞杨看着他，声音却突然像讲故事般柔和。
“其实不需要你那些单子，你之前的片子或多或少我都看了一些，韩主任走之前和我说了你。”
“他跟你说过骨裂，说过不能大幅度动作，但他没和你说一件事。”
屠白出门的步伐骤然停滞，他缓缓转头看向俞杨：“什么事？”
“那个位置你也知道很危险，但它却存在了六年，首到现在也没好”俞杨声音慢慢低了下来，嘴角反而渐渐勾起“之前几次复查做的检测或多或少抑制了它的蔓延，但你若是因为个人情感选择忽略它。”
“我敢打赌不出一年，你的尾巴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俞杨扫视了一眼屠白，看着他脸色越来越臭，又像是深思熟虑过后再次开口：“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挂普通号？”
“他们没办法给你开最有用的方子，说不定还会一致认为你只能做手术把尾巴截了。”
“好好考虑一下？”
俞杨黑眸中仍然不带有任何情绪。
屠白心中天人交战，可就算再讨厌他在记恨他，自己的病能耽搁吗？
当然不能。
更何况在自己记忆里，俞杨从没和他撒过谎。
也正因为从没撒过谎。
——当俞杨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屠白面前的座位时，全班都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人愿意坐他附近，尤其是前面，那么大一个蝎尾就在自己后颈晃荡谁不害怕！
迷迷瞪瞪的屠白心中骂了几句脏话，大致意思就是说他蠢，而后便一埋头准备再次睡下。
会有人劝他的。
他们说，坐在角落的那个亚人精神有问题。
说他是个疯子。
说他会暴起伤人。
可俞杨摇摇头，他笑着说：“倒数第二排我坐习惯了，没关系的。”
于是连老师也没拦住他往那里走的步子。
屠白埋着脑袋，听见身前的凳子被拉开时和地面的摩擦声，听见那沉甸甸的书包晃动着被挂在桌子边，听见那西眼坐下时衣料的摩擦声。
屠白埋着脸哼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