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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人韦风像条从沼泽里捞出来的野狗,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最后一片蕨类植物丛里扑腾出来。

当他的脚终于踩上一条被车轮和脚印压实的、还算像样的泥路时,一股混合着后怕和终于得救的虚脱感瞬间将他淹没。

“活…活下来了…”他噗通一声跪在路边,顾不得满身泥泞散发出的恶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里***辣地疼,但比起被魔种嚼碎当点心,这点疼简首是天堂享受。

视线还有些模糊,耳朵里嗡嗡的,但他听到了声音。

不再是魔种的嘶吼或昆虫的嗡鸣。

是…脚步声,金属甲片的轻微碰撞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和不满的抱怨。

韦风猛地抬起头,视野努力聚焦。

一支极其接地气的队伍出现在眼前,和他想象中的威武雄壮、旌旗招展的稷下精兵完全不同。

这支队伍,人数大概三西十人,清一色和他身上一样的蓝白色粗布短打,脏得看不出原色。

大部分人扛着制式的、但磨损严重的长柄戟。

整只队伍走得歪歪扭扭,七零八落,士兵们个个脸上带着疲惫和麻木。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汉子,穿着稍好点,腰间挎着一把略显油腻的厚背开山刀。

他正对着队伍骂骂咧咧:“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蜗牛都比你们爬得快,这点路就叫苦?

当年老子在云梦泽跟长了翅膀的蝎子怪干仗的时候,你们这群小崽子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

说话时唾沫星子横飞。

这造型,这气质,这训话内容…妥妥的基层小兵头子!

“队…队长!”

韦风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爹,连滚带爬地就扑了过去,带着一身浓郁的、极具冲击力的烂泥沼泽的臭味。

“呔,什么玩意儿?”

那队长被突然窜出来的移动泥塑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按住了刀柄,待看清韦风那身被泥糊得几乎认不出,但好歹是自家阵营颜色的制服后,才皱着眉松开手,一脸嫌弃地往后仰了仰。

“操,哪个伍的,掉粪坑里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鬼地方?”

“报告队长!”

韦风立刻绷首快要散架的身体,努力模仿着以前电视剧里看的军人模样。

“我是韦风,刚被征召的小兵!

传送…传送出错了,掉后面那野林子里了!”

他心有余悸地指了指身后那片扭曲的密林,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惊恐。

队长上下打量着他,那双小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扫过韦风那身惨不忍睹的泥装,以及因为惊吓过度而苍白的脸。

随即,脸上露出一种老子倒霉摊上你了的晦气表情。

“妈的!”

队长啐了一口,“又是哪个二把刀的法师开传送阵,准头喂狗了,掉野区深处,你小子命挺大啊!”

他粗鲁地拍了一下韦风的肩膀,差点把站不稳的韦风拍趴下。

“行了行了,跟上,别掉队!

这地方可不止有蠢笨的野猪,大家走快点!”

韦风如蒙大赦,赶紧低着头混进了这支看起来纪律松散的队伍末尾。

队长一边骂骂咧咧地催促着懒散的队伍加快速度,一边走到韦风旁边,跟他并排走着。

“小子,新兵?”

队长斜睨着他,瓮声瓮气地问。

“是,新得不能再新了!”

韦风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感觉脸上的泥块都在往下掉,“今天刚到。”

“嘿,”队长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笑,又拍了他一下“就知道,瞅你这怂样,干净脸皮都没晒黑一层,我叫张魁,这队人归我管,他们都叫我老张头。”

“张队长好!”

韦风赶紧点头哈腰。

“好个屁!”

老张头嗓门不小,“摊上这差事,就没个好。”

他边走边骂开了,“前线打得正热闹,咱们这些预备役的后备力量倒好,被派出来干这苦差,巡逻?

扫荡残兵,就咱们这身皮子,这破铜烂铁?

碰上对面海月那娘们儿手下的精锐,还不够塞牙缝的!

咱纯粹是给那些高高在上的法师和英雄老爷们腾地方、搬物资的苦役!”

韦风听着,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自己这炮灰预备役,不仅是最底层,还得干后勤苦力加高危巡逻,这稷下学院的征召,听起来像包身工卖身契啊!

“队长,咱们这是去哪啊?

回学院吗?”

韦风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他最关心的。

学院,听起来就安全,有知识,有力量!

说不定还能找到解除那该死系统的办法!

“学院,想得美!”

老张头嗤笑一声,“打完这场,能不能回得去还两说呢,现在?

去前面三号临时集结地!

听说那边被一小股流窜的沙匪…不对,可能是海月那边的狗腿子偷袭了,毁了点物资。

这不,上面的大爷们一句话,咱就得去清理废墟,顺便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他说着,眼里全是烦躁和不甘,悄悄从怀里掏出个小皮囊,迅速抿了一口,一股劣质粮食酒的味道飘散出来,他咂咂嘴,舒服地叹了口气,又把酒囊飞快地塞了回去。

系统板子微不可察地在韦风口袋里闪过一行字:目标:张魁。

状态:轻微酒精摄入。

职业:稷下学院·预备役兵团·小队尉官。

备注:警惕性不高,生存潜力评估:C-。

韦风:“……”合着这位顶头上司关键时刻可能还靠不住?

他看着老张头喝了小酒有点微醺后,走起路来更有大将风范的模样,心里顿时哇凉哇凉的。

这投奔组织的兴奋劲儿,瞬间被现实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跟着这支看上去就不太靠谱的队伍,韦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夕阳将队伍的影子拉得老长。

远处模糊的战火微光和能量波动,如同无声的警告。

韦风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只剩下一个朴素的愿望:无论如何,也要苟到稷下!

当条安稳的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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