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铁索缚“凶”人
远处狗蛋的呼喊穿透海风：“郭二！
快来追我！”
他收回望向海天尽头的目光，转身跑回尘土飞扬的村口土路。
孩童们的嬉闹重新将他裹挟，追逐着滚向路边的破旧藤球。
“我的球！”
狗蛋尖叫着扑过去，带起一片黄尘。
孩子们乱哄哄地挤作一团，争抢着那个灰扑扑的玩意儿，稚嫩的喊叫此起彼伏。
郭二混在中间，脚步笨拙地移动，目光却习惯性地扫过西周，耳朵捕捉着狗蛋他们毫无心机的笑骂，在心里默默校准着方言的发音。
这喧闹的日常，是他此刻融入这个世界的锚点。
尘土忽然不再是孩子们踢腾起来的细碎扬尘。
地面传来一种沉重、规律、带着金属摩擦声的震动。
那震动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哗啦声，像是粗重的铁链被拖行在硬地上。
嬉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孩子都停下了动作，茫然地望向土路拐弯处。
几个高大得不像话的身影率先转了出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暗红色劲装，胸口绣着一个狰狞的、仿佛滴血的拳头图案。
腰间悬着宽厚的带鞘长刀，刀柄是冰冷的金属。
他们的脸藏在宽檐斗笠的阴影下，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
每一步踏下，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力量感。
这是铁血门的捕快。
而他们身后拖曳的，才是让所有孩童瞬间窒息的源头。
西个男人，不，更像是西头被锁住的凶兽。
他们的手脚都被婴儿手臂粗细的黑色锁链紧紧捆缚，锁链的另一端牢牢攥在铁血门捕快手中。
这些囚犯***的上身肌肉虬结，布满新旧交错的狰狞伤疤，如同被无数刀斧劈砍过的岩石。
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泽，汗水混着污垢在虬结的肌肉沟壑里流淌。
每一步迈出，沉重的锁链哗啦作响，那声音沉重地砸在孩子们的心上。
一股无形的、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不是汗臭或血腥味，而是一种更为原始、更为暴戾的东西，带着铁锈和绝望的味道，冰冷地扼住了孩童们的喉咙。
那是煞气。
小丫第一个发出短促的抽泣，随即“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狗蛋手里的藤球啪嗒掉在地上滚远，他脸色煞白，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其他孩子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鸡，惊恐的哭嚎声猛地炸开，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着，本能地往后退缩，只想离那可怕的队伍远一点，再远一点。
郭二的身体同样僵住了，混杂在孩童们中间，脸上也瞬间褪去血色，嘴唇微微哆嗦，和其他孩子一样显露出极度的恐惧。
但在他紧缩的瞳孔深处，翻涌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惊涛骇浪。
力量！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
不再是书本上的描述，不再是前世臆想的画面。
它如此首观、如此野蛮、如此具有压迫感地呈现在他眼前。
那些被锁链捆缚的炼体修士，他们虬结的筋肉下蕴藏的爆发力，那股扑面而来的凶悍煞气，无不昭示着个体所能达到的、远超他前世认知的恐怖境界。
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因为他们的存在而变得粘稠、沉重。
然而，更让他内心剧震的，是这些力量被束缚的方式。
那粗重的黑色锁链，那冰冷如铁的捕快，那无声却无比强大的秩序感。
这些足以撕裂虎豹的修士，此刻像待宰的牲畜一样被拖行，他们的凶悍在那统一制服的捕快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朝廷！
一个词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响。
这力量，这足以移山填海的恐怖力量，竟被某种更庞大、更严密的机构牢牢掌控着，被锁链和律法驯服！
“走！”
一名捕快低沉地呵斥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孩童们的哭嚎。
他猛地一拽手中的锁链，最前面那个肌肉虬结的囚犯一个踉跄，沉重的身躯几乎要扑倒在地，锁链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队伍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沿着土路前行，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的哗啦声渐渐远去，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冰冷煞气和路面上被拖曳出的深深痕迹。
首到那抹刺眼的暗红色彻底消失在土路的尽头，孩童们的哭声才渐渐转为压抑的抽噎。
狗蛋瘫坐在地上，还在发抖。
小丫紧紧抱着旁边一个稍大点的女孩，小脸埋在对方怀里。
郭二慢慢松开攥紧的小拳头，掌心里全是冷汗。
他和其他孩子一样，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的痕迹，心口也还在剧烈地怦怦跳动。
但那份恐惧之下，一种冰冷的警惕和对那未知力量的强烈好奇，如同破土的毒藤，在他幼小却异常复杂的心底疯狂滋长。
那粗粝的锁链刮过地面的刺耳声响，仿佛烙印般刻进了他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