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鸢正坐在窗边翻林夏给的《现代常识手册》,指尖在电器使用那页停顿,昨晚又把林夏说的微波炉当成了炼丹炉,惹得对方念叨了半宿。
进来的人穿着笔挺的西装,脸色却白得像纸。
他手里捏着块手帕,擦汗的频率比说话还快:"听说.你们这儿不单做剧本杀?
"眼睛在店里扫来扫去,落到苏清鸢身上时明显顿了下,大概是她身上的汉服太扎眼。
林夏从吧台后探出头,嘴里还嚼着口香糖:"看你这样子,是撞着不干净的了?
"她把手里的笔一扔,"说说吧,哪儿不对劲。
"那人哆哆嗦嗦掏出手机,点开段视频。
画面晃得厉害,隐约能看见个穿旗袍的影子飘在房梁上,手里捏着支亮晶晶的东西,像是绣花针。
苏清鸢凑近看了眼,指尖在屏幕边缘轻轻点了点,是民国时期的怨气,执念不深,但缠绕得很紧。
"这是,锦绣阁的密室。
"西装男的声音发飘,"己经闹了半个月了,客人都跑光了。
请的大师来贴了符,一点用都没有。
""大师不靠谱。
"林夏抢过手机快进视频,"锦绣阁?
就是那个吹得天花乱坠的网红密室?
"她抬头时正好对上苏清鸢的目光,后者微微颔首,算是确认了视频里的影子是真鬼魂。
"八千块,基础套餐。
"林夏从抽屉里摸出张价目表,拍在桌上,"包化解执念,送场地净化。
要角色扮演另加钱。
"西装男咬着牙应了,额头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把它弄走!
"去锦绣阁的路上,苏清鸢坐在车后座。
林夏说这小车比马车稳当,可她总觉得密闭的空间让人发闷。
坐前排的阮软抱着水晶球,回头小声说:"清鸢姐姐,我早上占卜,今天会遇到带针线的灵体。
"苏清鸢嗯了声,目光落在窗外。
街道两旁的姑娘穿得很少,裙摆短得不像话,林夏说这叫时尚,可在她看来,实在不成体统。
"别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林夏在前面踹了踹座椅,"一会儿见了鬼,别又把人家当刺客砍。
"锦绣阁的密室里还留着昨夜的狼藉。
道具花瓶碎在地上,墙上挂着的旗袍被撕得乱七八糟。
西装男指着最里面的隔间:"她平时就待在那儿,晚上总能听见绣花的声音,沙沙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阮软刚迈进去就打了个寒颤,往姜野身后缩了缩:"好冷..."苏清鸢从袖袋里摸出张符纸,指尖燃起的火苗明明灭灭。
符纸烧尽的灰烬飘向隔间,在门口打了个旋儿,迟迟不肯进去。
"是民国时期的怨气,死时很年轻。
"她轻声说,指尖的火苗跳了跳,"执念系在某种器物上。
"林夏翻着西装男给的背景资料,啧啧有声:"设定是民国绣庄,绣娘被恋人骗走秘方,最后跳楼了,跟真事似的。
""本来就是根据真事改的。
"西装男擦着汗,"这栋楼以前真是绣庄,老板姓沈,三十年代死的,才二十出头。
"阮软突然呀了声,怀里的水晶球烫得惊人。
她闭着眼喃喃自语,声音细得像蚊子哼:"红绣线...断了...他拿走了...绷子...""软妹看见啥了?
"林夏碰了碰她的肩膀。
阮软睁开眼,眼圈红得厉害:"是个穿蓝布衫的姐姐,坐在窗边绣花。
有个男人抢她的绣绷,还骂她疯子,她把什么东***在床底下了,方形的,木头做的。
"姜野扶着晃了晃的阮软,从包里掏出瓶水:"别硬撑,先歇会儿。
"他拿出紫外线灯照向地面,"这里有血迹残留,年份很久了。
"苏清鸢己经走到隔间门口,指尖在门板上划过。
木纹里渗着淡淡的黑气,是怨灵留下的气息。
"她就在里面,在哭。
"她侧耳听了听,能听见细微的啜泣声,混着断断续续的绣花声。
林夏凑过来,也学她的样子侧耳听,笑了:"还真有声音,看来得还原下剧情,让她把执念放下。
"她转头冲西装男摆手,"你先出去,我们要开工了。
"等人都走了,林夏从包里掏出纸笔:"常规流程,先找关键物件,软妹说的绣绷肯定是重点。
"她看向苏清鸢,"你能跟她沟通不?
"苏清鸢摇头:"她的意识很混乱,只能感觉到情绪,像是被背叛的愤怒。
""那分工。
"林夏把笔塞给姜野,"法医哥,你找那个木头绷子,软妹说在床底下,清鸢,你布个阵,别让她跑出去。
我来写和解剧情,哦不,是剧本。
"阮软还没缓过来,姜野扶着她坐在道具绣架旁:"我去找,你在这儿等着。
"他刚走两步,又回头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阮软身上,动作很轻。
苏清鸢在隔间门口布符时,林夏凑过来搭话:"哎,你们古代绣娘都这样吗?
为了个绷子要死要活的。
""绣娘的绷子,就像你们的笔。
"苏清鸢把最后一张符纸贴在墙角,"心血都在上面,尤其是双面绣的绷子,能藏很多东西。
"隔间里的哭声突然停了。
苏清鸢猛地推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绣架上搭着块没绣完的牡丹图,针脚细密得让人眼花缭乱。
"她走了?
"林夏探着头往里看。
"没走。
"苏清鸢指着绣架下的阴影,"在那儿。
"阴影里慢慢浮出个模糊的影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捏着根红绣线,线尾还沾着点黑渍。
阮软在外面突然喊:"姐姐!
别碰那根线!
"但己经晚了。
那影子手里的绣线突然绷首,像条鞭子似的抽向苏清鸢。
她侧身避开,指尖掐了个诀:"执念不散,莫非是有心愿未了?
"影子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里全是恨。
林夏突然想起什么,冲出去拽着阮软问:"你刚才说她藏了绷子?
是不是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阮软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是她的嫁妆,双面绣的百鸟图,想留着做嫁衣的那个男人,骗她说要娶她,结果把图卖了,还说她不检点。
"姜野这时从道具床底下钻出来,手里捧着个积满灰尘的木框:"找到了。
"那木框就是个绣绷,上面蒙着的绸缎己经发黄,但能看出绣了一半的鸟雀图案。
影子看到绣绷的瞬间突然安静了,飘过来伸出半透明的手,想去碰又不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看来找对东西了。
"林夏拍了下手,"清鸢,稳住她!
我得去找找那个男人的后人,让他给个说法。
"苏清鸢瞥了她一眼,算是答应了。
林夏转身往外跑时,苏清鸢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绣花声,比刚才柔和了些,像在诉说什么没讲完的故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被绣线扫过的地方有点发烫,像还留着那怨灵的情绪,不是恨,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