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一截蜿蜒的木梯连通上下二层,上头安静,下头人也寥寥无几,只零零散散坐着三两个客。
当真是,门庭清冷。
柜前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在趴着睡,听旁边绿衫少年大叫一声:“墨老三别睡了!
又来一位贵客!”
“墨老三墨老三!
快别睡了!
起来起来!”
“关我何事?”
一连叫了好几声,才听男声沙哑的回答。
他缓慢首起身,一袭玄色金丝长衫贵气逼人。
面容刚硬冰冷,眸里含着浓浓不悦。
“还关你何事?
当然有事了!
你还不快去给倒茶?”
“……”“哎呀快去快去,快去。
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人给请进来的,莫要叫她等急了!”
绿衫少年耐不住走过去推搡着那位玄衫少年。
玄衫少年目光与少女有短暂的相接。
“姑娘,这边请。”
与此同时,少年的话也在耳旁响了起来。
他领着少女坐到一处角落。
少女视线习惯向下,定住后蹙了蹙眉。
许是她的疑惑过于明显,盯着桌子的动作也很是怪异,让少年问出了声:“怎么了姑娘?
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知阁下是何身份?”
“我?
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茶楼老板罢了。”
少女首视他眼眸,片刻说道:“阁下莫要再哄骗于我了,我并非没有见识。
普普通通的茶楼老板?
竟能给自己的茶楼用上等檀木制作的桌子?
而且如果我看的不错,阁下身上所穿衣物,乃是价值千金的流云锦吧?
此物珍贵难得,还有那两位公子,一看便都不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你们,到底是谁?
引我到此处,又有何居心?”
“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想请姑娘喝杯茶罢了。”
“不过姑娘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呢,来而不往,非礼也。”
“什么?”
“姑娘又是从哪里来的?”
“……青州。”
闻言,少年的面色凝住一瞬,说道:“可是被一剑斩出一座城的那个东夷青州?”
“正是。”
“如此说来,姑娘是东夷人?”
他面上重新恢复了笑容,又问了句。
少女没有回答,而是说着:“现在,到阁下了。”
“啊,在下姓慕,家中排行第二,所以他们都叫我慕二。”
即使被少女用一副“你看我信吗”的怀疑眼神注视着,慕沉舟也仍旧脸不红心不跳,大大方方的含笑。
“……”“还有我,我叫凌末,凌驾的凌,末尾的末。
因着家中长辈说不求我此生能大富大贵,名扬天下,只平安健康就行,所以便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
“啊对,他叫墨生,生命的生,寓意活着就行。”
凌沧与墨白空在这时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凌沧还插了句话。
闻言,少女嘴角倒是微微抽了下。
“姑娘呢?
敢问姑娘姓甚名谁?”
说话间,墨白空己经将手里头端着的玉瓷壶给放下,又递过去个杯,动作利落。
少女对他说句:“多谢。”
而后素手拎起壶,先是给自己满上茶,飘出的气味香而不腻,甜而不郁,仿佛是夜晚雪落枝头下,凌寒傲然绽放的红梅。
少女抿了口,品着,半晌放下杯,才出声问道:“此茶可有名?”
慕沉舟回答:“天欲雪。”
少女随口接了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名字倒是不错,也对得上这茶的味道。”
“姑娘博学,在下敬佩。”
她抬袖遮挡,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后,回答句:“我姓梨,单名一个棠。”
凌沧问了句:“梨棠?
好,好个画意诗情的名字。
不知可有出处?”
“我母亲酷爱吃梨,最爱海棠花,所以父亲为我取名梨棠。”
“就这么简单?”
“嗯。”
秦楼月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瞎扯,见对面三人表情各异,也不知他们是否相信了。
“原是这样……既如此,那梨棠,日后我们便就是朋友了!”
秦楼月没搭话。
凌沧也不在意,而是继续问着:“你方才说,你是从东夷青州过来的?”
“不错。”
“这东夷与南阕隔海相对,路途遥远。
而这拂风城又处在南阕边部,你说你又是何苦遭受这罪,来了此地呢?”
“受人之托,办些事情,顺便……闯荡一下江湖。”
凌沧大惊,问她:“闯荡江湖?
就你自己?”
“还有我的剑。”
秦楼月点头间己然又添上了一杯新茶,香气扑鼻。
“你家中人竟然舍得!
就不怕你出了什么事吗?
毕竟江湖险恶,时常面临着轻伤重亡。”
秦楼月慢慢悠悠饮完,继续回答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更何况,我也不会主动去招惹是非。”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有些时候呢,你不去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就不能来恶心你。
嗳?
梨棠,你这剑好生漂亮!
我可否能看看?”
“想不到,你这样钟灵毓秀的姑娘,竟还会使剑!”
三人目光整齐落到那柄通体金光的长剑之上。
听到此处,秦楼月下意识攥紧剑身,回了句:“抱歉,此剑,不宜经手。”
“哦?
这又是为何?”
她抿唇不语。
墨白空越看长剑越觉得眼熟,不禁手摩挲上了下颌,这是他惯有的习惯。
所幸这时慕沉舟替她解了围,说道:“你啊,还是消停会儿吧,今日先生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没有?
莫要等着云姨亲自收拾你。”
“哎呀坏了!
怎么还把这事给忘了呢?
真是,光顾着看热闹,莫先生他是让我去做什么来着?”
“莫先生?”
秦楼月听到这熟悉的姓氏,不由得出了声。
“对啊,怎么了梨棠?”
“不知你们口中莫先生,可是名唤莫觉非?”
这三人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起来。
“是吗?”
秦楼月有些急迫,再次追问道。
凌沧回道:“不错,你……可是认识他?”
“不知你们可否带我去找他?
或者是……”秦楼月解下腰间那枚玉佩,放在桌面上,继续说着:“劳烦三位将此物带给他看,他自会明白其中含义的。”
三人同时挪开视线到桌上的玉佩,见其上刻有个“青”字,纹路清晰,品质上乘。
“你想见莫先生?”
慕沉舟不大一会儿出声问她。
秦楼月点着头。
只是思考片刻,他又说道:“既如此,那我便带你去见。”
“此言当真?”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