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天天愁眉苦脸的,老大老二懂事了,明白奶奶和父母为什么不高兴。
再小点儿的,虽然,不太明白。
但是,每天都是大气都不敢出。
整日提心吊胆的。
怕惹得大人们发火。
一个多月后,老韩在西山的一个大偏坡的小块地里劳作。
不是公家分的地,自己偷偷地开出来的地。
因石头多,树根多,没有人跟老韩抢。
坡度太大,牛犁杖犁不了地,只能人力用镐头刨地,再背上垄,种植,收获。
“太阳啊!
你好无情,一点也不在乎我们韩家的苦难。
老太太快七十岁了,还没抱上孙子;彩云她妈是个无父母,无人撑腰的孤儿。”
老韩喃喃道:“我--三十多岁的老韩,累弯了腰,累驼了背。
在村子里走路都不敢抬头。
怕人笑话我没儿子。
……而你啊,太阳,你却天天美滋滋儿地升起,又乐颠颠儿地落下。”
他双手叠放在镐头的木把头上,无力地看着大中午的太阳。
不舍得回家吃饭。
想到烈日当头的中午,其他村民都回家吃午饭了,然后躺在炕头睡一会。
他便不怕别人看到,听到。
扔掉搞头,趴在地垄沟里,头朝下,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首至嗷嗷地放声大哭。
想想自己十多岁就没了爹,老寡妇的母亲领着姐妹好几个。
唯独他这根韩家独苗,在村子里,忍受有儿子的,和儿子多的人家欺负,艰难度日。
好累啊,失望无助。
是罪过吗?
是命运吗?
为啥韩家我这代和下一代,生个儿子这么难啊!”
“呜呜,呜呜呜!
-----”嚎啕大哭又转为低声哑嗓子的呜咽。
日子难,也得熬。
几个月后,长达半年左右的冬季来临了。
老韩每天天不亮,就拉着自己做的木头小爬犁。
上面放了个比爬犁大很多的,用小树条编成的圆形大筐。
借着朦胧的月色,弯腰低头地寻找着村里的牛粪。
昨天天黑前的牛粪,昨天捡走了。
现在的都是没有圈到牛圈里的,和有些散放的牛,夜里拉的牛粪。
老韩深深地弯着腰,弓着背。
要不,看不清楚。
因零下二三十度,牛粪从牛肚子里出来,就马上冻成了红褐色或者黑褐色的粪饼。
圆圆的粪饼与冰雪的颜色有很强的反差。
大多数都是牛粪,也有的是石头或者是成小堆的冻土。
用铁锹在冻得杠杠硬的牛粪饼边缘一戗,随之一点小脆响,一个个牛粪饼落入了筐子里。
但是,偶尔听到金属刺耳的碰撞声。
他就知道,是错把冻在地上的石头或者土块当成‘金饼饼’了。
老韩懊恼,可惜不能多多地捡拾牛粪上到地里了。
让庄稼长得好,还可以省化肥钱。
更心疼他刚买了西年多的铁锹被磨损了。
这个己经是家里最新的了,最有尖儿的,最好用的铁锹了。
孩子们在天亮后老大,老二虽然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也都很自愿地加入到了捡牛粪的行列。
村里也有六七个老头捡牛粪,成了韩家爷三个的竞争者。
大家虽然知道,韩家人起早贪黑地,抢走了村里村外的牛粪。
但是抱怨时,肯定会听到家人或者村里人的话语:“可不是,谁让韩家老老小小一大家子,能干农活的又只有老韩和他媳妇呢。
孩子多,底子又薄,累(二声)巴的。”
“可怜见的,韩家的日子不好过呦!”
“啧啧,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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