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成了！第一步成了！
周建业捧着那团包裹着“黑金”的湿润草纸，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走到那只裂了缝的破陶罐前。
他小心翼翼地将草纸包裹放进去，又拿起破瓢，将水缸里最后那点浑浊的底水，极其吝啬地淋了几滴在包裹上。
水珠迅速被草纸吸收，渗入泥土。
做完这一切，他环顾这间冰冷、昏暗、散发着霉味的破屋。
视线最终落在墙角那堆用来生炉子引火的、早己干透的碎木屑和几片枯黄的树叶上。
他抓过一把碎木屑，又捡起几片相对完整的枯叶，撕成小块，小心地覆盖在陶罐里的草纸包裹上，形成一层薄薄的、疏松透气的“基质”。
最后，他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同样打满补丁、早己看不出原色的破旧外衣，仔细地、严严实实地盖在了陶罐口上，遮住那狰狞的裂缝，也挡住了外面浑浊的空气。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地、极其缓慢地吁出一口气，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
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物刺入骨髓，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焦灼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黑暗里，陶罐静默无声。
但周建业的“感觉”却异常清晰。
他的精神仿佛分出了一缕无形的丝线，轻柔地探入了陶罐深处，缠绕在那个湿润的草纸包裹上。
他能“感知”到，那几颗深黑色的微小菌核，在湿润、黑暗、温暖的包裹中，正在悄然苏醒。
一种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异常顽强的生命脉动，正从那里传来，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对抗着这间破屋和整个时代的冰冷与绝望。
那微弱的生命信号，像黑暗中点燃的第一颗火星。
周小玲抱着弟弟，蜷缩在门边的阴影里，大气不敢出，只是睁着那双惊恐又茫然的大眼睛，看着黑暗中哥哥模糊的轮廓，和他死死守护着那只破陶罐的姿态。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只有煤烟和霉腐的气息固执地弥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
窗棂纸透进来的那点微光，早己彻底黯淡下去，屋子里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黑暗中，周建业猛地睁开了眼！
不是视觉，而是那奇异的感知！
罐子里，那股微弱的生命脉动骤然变得清晰、强劲！
像沉睡的种子终于顶破了硬壳！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颤抖的手指猛地掀开了盖在罐口的破衣服。
一股湿润的、带着泥土和草木特有清新气息的微凉空气扑面而来！
紧接着，借着窗外透进来极其微弱的一丝天光，他看到了——破陶罐里，那湿润的草纸和覆盖的碎木屑之上，几点细小的、乳白色的突起，如同初生的笋尖，倔强地探出了头！
它们还在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一点点向上拱起，舒展！
仅仅是几颗小小的菌蕾，却在这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迸发出一种近乎神迹的、澎湃的生命力！
成了！
第一步成了！
狂喜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周建业所有的疲惫和绝望！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那点刺痛提醒自己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黑暗中，他的嘴角却无法抑制地向上咧开，无声地大笑起来。
冰冷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滚烫地滑过冰凉的脸颊。
“哥……”周小玲细弱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哥哥在黑暗中对着一个罐子无声地流泪，恐惧压倒了饥饿，“你……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