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是真要饿死了
刘翰蜷缩在一丛勉强能挡点风的衰草后面，身体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
他闭着眼，眼皮却在剧烈地跳动。
白天那场惨烈的遭遇战，木矛捅穿脖颈时那“噗嗤”的闷响、温热血浆喷溅在脸上的黏腻触感、还有那个牺牲民壮空洞望向天空的眼神…如同鬼魅般在黑暗中反复纠缠。
腰间那把豁口的腰刀，冰冷的刀柄紧贴着皮肉，时刻提醒着他白天发生的一切。
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怀里那个沉甸甸的粗布钱袋。
缴获一百多两银子，系统抽走了三成“保护费”，现在还剩下七十三两。
这冰冷的银疙瘩是人命换来的。
十个民壮，死了一个，伤了两个。
手里只有几件破烂铁器。
晋州还远，路上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豺狼虎豹！
白天朱昭那精准冷静的两矛，让他心头震撼之余也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这个朱昭绝非普通富家子。
“大当家的！”
刘翰在脑海里用意念低声呼唤，“醒着没？
有买卖！”
“唔…”过了几息，那睡意朦胧的声音才慢悠悠响起，“大半夜的，搅人清梦，赶着投胎啊？”
“七十三两白货！”
刘翰把意念集中在钱袋上，“要人！
要家伙！
大当家的，给个实诚价！”
“嚯！
开张了这是！”
系统的声音立刻精神百倍，“行！
够光棍！
看你这趟走得不容易，老子给你个套餐！
包你满意！”
“听着，七十两雪花银！”
系统报数的语速飞快“老子给你三十条壮汉子，个个都是能扛能打的好后生！
再配上二十把腰刀，正经铁家伙！
砍人剁骨头，嘎嘣脆！”
“另外嘛…”系统拖长了调子，“看你小子顺眼，老子私人送你一把好货！
上好的苗刀！
精钢打制，削铁如泥！
以后你就是咱道上响当当的刀把子了！
这买卖，划算到姥姥家了！”
三十个民壮！
二十把腰刀！
还有一把听起来就很厉害的苗刀！
刘翰也不知道行情究竟是啥样，但是长期被资本家压榨的本能让他立刻警觉起来。
上次的新手礼包可就十个光膀子壮丁，这次突然这么大方？
“等等！”
刘翰在脑子里急吼吼地打断，“大当家的，账不是这么算的！
七十两不是小数目！
三十个汉子没问题，可这腰刀二十把太少了！
我这边还有九个兄弟，加上新来的三十个，快西十号人！
二十把刀怎么分？
赤手空拳的怎么跟人拼命？
这不坑人吗？
不行！
得加刀！”
他豁出去了，开始讨价还价：“要么减钱！
要么加刀！
七十两，三十个人，再加三十把腰刀！
那苗刀我不要了！”
他故意把苗刀说成可有可无的东西，试图增加筹码。
“啥？
苗刀不要了？！”
系统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心疾首”，仿佛刘翰放弃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你懂不懂行？
那可是老子压箱底的好货！
江湖上多少瓢把子求都求不来！
你…你…哎！”
它重重叹了口气，好像吃了天大的亏，“行行行！
算你小子狠！
看在你头回开山立柜不容易的份上！
老子认栽！”
“七十两！”
系统咬牙切齿般，“三十条好汉子！
三十把腰刀！
那把苗刀…老子还是送你！
就这么定了！”
“成交！”
系统几乎是吼出来的，生怕刘翰反悔，“麻溜的！
财喜拿来！
老子这就给你点人发货！”
答应得好像有点快？
快得让刘翰心里咯噔一下，这土匪系统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自己砍掉了它“压箱底”的苗刀，它自己说的，还多要了十把腰刀，它居然同意？
不对！
绝对有诈！
可话己出口，交易己定。
刘翰只觉得怀里一轻，那沉甸甸的触感瞬间消失无踪。
七十两银子，没了。
“成了！
等着收货吧！
地方给你选好了，就在这破营地东边二里地那片背风坡！
天亮了以后人货两清！
老子困了，回笼觉去也！”
说完，系统彻底沉寂下去。
刘翰僵在原地，怀里空空如也。
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让他一个激灵。
淦！
忘了粮食了！
七十两银子，买了三十个人，三十把刀，还有一把强塞的苗刀…可这么多人，吃什么？！
光顾着要人要武器，把这最要命的事给忘了！
系统这狗东西，从头到尾提都没提粮食的事，它故意用那个“划算”套餐和“赠送”苗刀的噱头，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
刘翰在心底无声地咆哮，懊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但事己至此，银子己经进了系统的“腰包”，交易无法撤销。
他只能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恐慌，在冰冷的草丛里辗转反侧。
当第一缕惨淡的晨光艰难地撕开铅灰色的云层，篝火的余烬彻底冰冷。
众人陆续被冻醒，呵着白气，搓着手臂，试图活动僵硬的身体。
朱昭是第一个完全清醒的。
他习惯性地扫视营地，目光敏锐地落在刘翰身上。
刘翰正靠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眼睛布满血丝，脸色比这清晨的天色还要难看，带着一种焦躁的神情。
“刘兄？”
朱昭走到刘翰身边，低声问，“没睡好？”
刘翰猛地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
想点事情。”
他站起身，用力揉了揉僵硬的脸，试图驱散那糟糕透顶的感觉，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东边那片背风的缓坡。
“货到了！
赶紧去点验！”
系统那讨厌的声音准时在脑中响起。
刘翰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作镇定，对朱昭和众人道：“都收拾一下！
跟我走！
去东边坡地…接人！”
“接人？”
朱昭疑惑。
一行人踩着枯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东边。
绕过一片稀疏的灌木丛，那片被系统指定的背风坡地赫然出现在眼前。
三十个汉子盘腿在坡地上休息。
他们同样穿着破烂单衣，皮肤黝黑粗糙，身形精壮，肌肉虬结。
在这三十个沉默汉子身前的地上，散乱地堆放着一些东西。
三捆用草绳扎得整整齐齐的长条状物事——那是三十把腰刀。
刀鞘是粗糙的硬木，没有任何装饰。
另外还有一把刀，孤零零地放在最前面。
这把刀明显不同，刀身狭长，线条流畅。
鲨鱼皮包裹的刀柄握感舒适，刀鞘虽也朴素，但木质明显更细腻。
刘翰拔刀出鞘，一抹幽冷的寒光瞬间流淌出来。
刀身如一泓秋水，靠近刀镡处还隐约可见细密的锻造纹理，一股锐利无匹的气息扑面而来，正是那把系统“强送”的精钢苗刀。
刘翰握着这把寒气逼人的苗刀，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冰冷的触感，再看看地上那堆劣质腰刀，最后目光扫过眼前这三十个沉默的汉子…粮食啊粮食！
七十两银子！
换来了三十张嘴！
还有一把华而不实的顶级苗刀！
“刀…倒是有刀了…”刘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他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又环顾西周这片除了枯草和石头一无所有的荒野，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终于冲破了强装的镇定。
他转头看向朱昭，声音无奈：“朱兄弟…你有什么可以让人不吃饭也不饿死的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