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潮涌动:黑帮恶行
他动了下左臂,绷带裹得紧,伤口不再流血,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处一阵阵钝痛。
他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条薄毯,脚边放着一双干净的拖鞋。
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水烧开了,哨声短促地响了一下。
林婉儿端着一碗粥走出来,看见他醒了,没说话,把碗放在茶几上。
“喝点。”
她说。
他低头看着那碗白粥,热气往上冒,可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的目光落在茶几另一侧——那里摊着几张报纸,最上面那张的标题是《城南商铺遭砸,店主重伤送医》。
配图是碎了一地的玻璃和翻倒的货架,角落里有个模糊的人影蜷在地上。
他喉咙发干。
“你看了?”
林婉儿靠在沙发边,手里捏着笔。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把报纸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照片放大后,他认出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店主,姓陈,开五金店的。
那天他也在现场。
“周三晚上,龙叔带人去收保护费。”
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陈老板说上个月刚交过,实在拿不出钱了。
龙叔就笑了,说‘那咱们按规矩来’。”
林婉儿没打断,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他们搬了铁锤进来,先砸柜台。
陈老板扑上去拦,被一脚踹倒。
他爬起来,跪着磕头,说孩子下个月高考,求他们留条生路……”萧逸停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茶几边缘,“龙叔看了我一眼。”
“他让你动手?”
“没有。
他就说了一句:‘让新人看看,不听话是什么下场。
’然后刀哥就上去了。
钢管抽在背上,一下,两下……陈老板一开始还能喊,后来就只剩喘气了。
我站在门口,手插在兜里,动都没动。”
他说完,屋里静了几秒。
“你现在后悔?”
林婉儿问。
“我不是后悔。”
他摇头,“我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能站在那儿,看着一个人被打成那样,还能一声不吭。”
“你怕。”
“当然怕。”
他苦笑,“可那天之后,我每次闭眼,都听见他在喊‘我孩子还没高考’。
我就在想,我要是有个选择,会不会冲上去拦?
可我知道,我不会。
我不敢。”
林婉儿站起身,走到书桌前,翻开一个文件夹。
里面贴着十几张剪报,全是关于商铺被砸、摊贩失踪、工人被打的新闻。
每一张下面都标了时间、地点、涉事人员特征。
“这不是第一起。”
她说,“也不会是最后一起。
他们从不挑软柿子捏,专挑没背景、没靠山的人下手。
砸店、断腿、泼油漆,手段一个比一个狠。
可没人敢报警,报了也没用——要么证据丢了,要么证人改口。”
萧逸盯着那些照片,忽然问:“你为什么查这些?”
“上个月,有个卖煎饼的老头被泼了硫酸。”
她声音没变,但手指捏紧了纸角,“他女儿是我大学同学。
那天她打电话给我,说她爸躺在医院,脸烂了,眼睛快瞎了,就因为没交五百块‘管理费’。
她问我,这种事能不能写?
我说能。
她问,写了有用吗?
我没敢答。”
她把文件夹合上,转身看着他:“你说你不敢动,可你己经逃了。
你没做完那单‘货’,你没让他们砍下你的腿。
你现在坐在这儿,不是因为运气好,是因为你心里有根线,还没断。”
萧逸没抬头。
“你不想当帮凶,对吧?”
他手指蜷了蜷,声音哑了:“我妈还在他们眼皮底下住着。
我敢说一个字,她明天就进医院,不是病的,是被人送进去的。”
“那就先不说。”
林婉儿走回来,把笔递给他,“写下来。
名字、时间、地点,你记得的每一个细节。
不用署名,不用现在就公开。
但你得把它交出来,别让它烂在肚子里。”
他没接。
“你以为沉默就能保她平安?”
她盯着他,“他们怎么对别人的妈,就会怎么对你的。
你拖得越久,她越危险。
你真信龙叔会一首‘照顾’她?
他照顾的,是能用的人。
等你没用了,她就是一张废牌。”
萧逸猛地抬头。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她语气缓了点,“可你现在己经回不去了。
你逃了,他们不会当这事没发生。
你活着,就是个威胁。
你越躲,他们越要找到你,越要让你闭嘴。
你明白吗?”
他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我不是逼你明天就去报警。”
她把笔放在茶几上,离他很近,“我只是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
你不用一个人扛。”
窗外传来早班公交的报站声,楼下早点摊的油锅滋啦作响。
他盯着那支笔,黑色的笔身,金属笔帽,像是某种判决书的签署工具。
“我……可以写。”
他终于开口,“但不能提我妈。
不能写她住哪儿,不能写她生病的事。
其他的……我能记起来的,都写。”
林婉儿点头:“可以。”
他伸手拿过笔,指尖发颤。
笔尖碰到纸面时,墨水洇开一个小点。
他写下第一个名字:陈建国,城南五金店老板。
第二个:周三晚九点,龙叔带队,七人,黑色SUV两辆,车牌尾号不清。
第三个:刀哥持钢管,击打部位为背部、腿部,持续约五分钟。
期间龙叔站立旁观,抽烟。
他写得越来越快,字迹从歪斜变得用力,纸背都划出了印子。
那些被他压在心底的画面,一个个翻上来——店主跪地求饶的脸,刀哥甩钢管时手腕的转动,龙叔嘴角那抹冷笑,还有他自己,站在门口,手插在兜里,像一尊没用的石像。
写到一半,他突然停住。
“有一件事。”
他抬头,“城西的老刘记面馆,你也查过吗?”
“哪家?”
“就在江海中学后门那家。
老板姓刘,六十多了,一个人守店。
他儿子在外地打工,去年回来过一次,被‘虎帮’的人堵在巷子里打了,说欠了赌债。
其实他儿子根本没赌。
老刘去报警,派出所让双方‘调解’。
后来……他每季度多交两千,换店面平安。”
林婉儿眼神变了:“你怎么知道?”
“我去收过钱。”
他声音低下去,“上个月,龙叔派我去‘练手’。
我站在店里,看着老刘从收银柜最底下摸出个信封,手抖得连钞票都数不清。
他抬头看我,那一眼……像在看鬼。”
她立刻转身打开电脑,敲了几下,调出一条未发布的调查草稿:“我盯这家店三个月了。
监控拍到过两次收钱的,但拍不清脸。
有一次,是晚上八点,穿黑夹克的男人进去,五分钟后出来,手里多了个信封。”
她把屏幕转过来。
萧逸盯着照片,忽然伸手点了点画面边缘:“那天……是我。”
林婉儿猛地看他。
“我不是来救谁的。”
他声音很轻,“我是来当帮凶的。”
她没说话,只是把那张照片打印出来,轻轻放在他面前。
他盯着纸上那个模糊的身影,右手慢慢抬起,握住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