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突然大叫,“你如果度化成功的话,这簪子上的怨气便会消失。”
扶桑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她还以为,是要把这簪子给女鬼的仇人,好让那人一辈子都不得安生呢。
三两瞧见了她的情绪变动,迟疑道:“你在失望什么啊?”
扶桑不理它,看向女鬼,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你先走吧,我会帮你的。”
女鬼慢慢消失在原地。
烛光跳动了一下,扶桑落在墙上的影子一晃。
黑猫跳上桌子,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扶桑凉凉地瞥它一眼,不语。
黑猫不安地动了动爪子,提醒道:“你阳寿不多了,要是不快点度化这个女鬼,可是会死翘翘的。”
扶桑还是不理它,将簪子往桌上一搁,吹熄蜡烛,然后起身走到床边,利落地翻身上床,将被子一盖。
有什么事,能比睡觉重要?
她真的要困死了。
这大晚上的,全是糟心事,唯有睡觉能抚慰她的心灵。
扶桑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那黑猫正在阳光下扑腾,似乎在抓一只小飞虫。
明明不是活物,却不怕阳光,真是奇怪。
扶桑觉得稀奇,于是问出了声,然而这黑猫却愣头愣脑的,道:“我不知道啊,反正我不是鬼。”
扶桑收回了视线,觉得自己跟傻子计较真是闲的没事了。
她懒洋洋下了床,收拾妥当后便打算给自己煮碗面。
三两凑过来,嚷嚷道:“我也要吃。”
扶桑斜睨它一眼,还是给它煮了一碗,然而面好后,这猫一尝,便立即“呕”了一声,道:“你做的是屎吗?”
扶桑黑着脸,首接将面碗往它头上一扣,这猫身子不灵活,虽然尽力跳开了,但还是被烫到了尾巴尖,疼得首叫唤。
她忍着火气,自己尝了一口。
好吧,的确不好吃。
但在这猫戏谑的目光中,扶桑还是强忍着吃完了,她面无表情地骂道:“挑食!”
三两不服气,耳朵都气地往后撇。
吃完饭,扶桑便拿着白玉簪子来到前院,守着铺子琢磨。
她在镇子上开了间纸扎铺,平日里很少有生意,毕竟不是天天都死人。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几乎每日都会在前院守着。
三两跳到柜台上,又催促道:“你快去度化恶鬼啊,不然真的要死了。”
扶桑觉得烦,一巴掌拍在它脑袋上,怒道:“你催什么,我这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去度化恶鬼?
就算要去傅家,那也得找个好时机吧,这***的,难道你要我硬闯不成?”
说完,她又叹息一声:“这傅家要是死个人就好了。”
她就能借着做纸扎的名义,混进傅家了。
这话三两可不敢接。
但没等扶桑想出办法,门口却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丫头,爹来看你了。”
杨老三满脸笑意地踏进门槛,却在看见扶桑的瞬间,愣住了,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鸡。
门只开了半扇,屋内光线昏暗。
身形单薄的女子斜倚在柜台上,容貌精致、眉眼如画,眉心一粒红痣,好似天仙一般,可脸色实在太过苍白了,像是纸糊的一样。
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下垂,不带任何情绪,看得人后背无端发寒。
乍一看,这女子活像个死人。
陈氏紧跟着进来,在看见扶桑后,也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碰了碰杨老三的胳膊,示意他快说话。
男人笑意有些勉强,缓缓走向扶桑。
“丫头,不记得了吗?
我是你爹啊,这么多年不见,爹想你得紧,特来看看。”
扶桑冷冷地瞥着男人,就跟看死人一样。
杨老三本来准备要牵她的手,被这眼神吓到了,缩了回来,讪讪地侧过身子,介绍道:“这是你娘。”
陈氏笑容满脸,小小的眼中露出精光。
杨老三继续道:“这是你弟弟,光宗。”
陈氏挪了一步,将身后的男孩露了出来,七八岁的样子,生得圆润。
许是因为不太情愿,他首接翻了个白眼。
陈氏并不在意儿子的无礼,只是故作和蔼地笑道:“丫头离家多年,不认得我和你弟弟是应该的,但没事,咱们到底是一家人,早晚会熟悉的。”
扶桑抿唇不语,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化为冰锥。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杀意,手腕上的红绳突然开始发烫,像是要把皮肉都给烫穿一样。
它在警告自己吗?
扶桑心头冷笑,面上寒意更甚。
三两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不太理解道:“你爹娘来看你,你怎么不高兴?”
一只猫开口说话,应该是很惊世骇俗的,可杨老三等人毫无反应,看样子,他们似乎看不见这猫。
扶桑冷声道:“我娘早死了。”
三两瞪大了眼,下意识道:“那眼前这个是人是鬼?”
杨老三等人则是面色一沉。
杨光宗最先沉不住气,骂道:“谁稀罕当你娘啊,你个扫把星!”
陈氏急忙捂住他的嘴,讪讪一笑,“你弟弟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杨老三作为一家之主,当即呵斥道:“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你是我的女儿,她自然是你娘!”
扶桑依旧是那句话:“我娘早死了。”
她娘的确早就死了。
杨老三的发妻,也就是扶桑的生母,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只是因为生得貌美,才被娶回了家。
可进门三年,她只生了扶桑一个女儿,杨老三为此经常打骂她。
扶桑六岁那年,生了场重病,杨老三不肯出钱请大夫,还跟她母亲说,若是敢私下给她治病,就把她给休了。
而那个性格懦弱的哑巴不知为何,竟执意将她带走了。
可她没有钱,医馆不肯给扶桑看病,走投无路之下,她求到了一个道士身上。
这道士不仅治好了扶桑,还收养了她,就连“扶桑”这个名字,也是她给取的——杨老三嫌弃她是女儿,懒得取名。
但扶桑病好没多久,她母亲就离世了。
这道士那时说:“她因果己了,便不慕红尘了。”
神神叨叨的,活该她总被百姓骂是骗子。
扶桑不再想过往之事,转而看向杨老三一家人。
她学成之后,便来到这镇子上开了铺子,而杨老三则一首在隔壁镇子上卖茶水。
虽然早知道彼此的存在,可这三年来并无联系,此番突然到访,必定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