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心脏炸裂的疼，而是后背硌到石头的疼。
云栖皱着眉，先摸到一片粗糙的草席，再摸到一床薄得透光、还散发着霉味的被子。
她没急着睁眼，而是熟练地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很好，没有闹钟，没有甲方微信，没有 KPI 报表。
可以睡。
她翻了个身，把被子卷成寿司状，正准备继续沉入黑甜的梦乡，耳边却炸开一道少年公鸭嗓：“073！
巳时己到，再不起床扣月例！”
扣什么？
月例？
云栖的大脑像老旧电脑重启，嗡嗡两声后，骤然弹出大量陌生记忆：逍遥宗、外门、杂役峰、每月十枚下品灵石的“月例”、以及眼前这位插腰瞪眼的“丁字管事”——一个练气三层就敢鼻孔看人的小屁孩。
她叹了口气。
原来是穿越了。
还是穿成了修仙界最底层、干最累的活、拿最少钱的……外门杂役。
放在平时，云栖可能会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咸鱼瘫。
但她现在太困了，困到连吐槽都嫌费劲。
于是，她选择了一个社畜最擅长的技能——装死。
她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脑袋，声音闷在草席里，像一条脱水的鱼：“请假，今天病假。”
管事少年愣住：“你昨天晚上一口气扛了五百桶灵泉水，今天跟我说病假？”
“嗯，工伤。”
云栖理首气壮，“你要是不批，我就去执事堂申请伤残补助。”
她这倒不是瞎说。
原身昨晚确实因为连续熬夜挑水，在子时一头栽进灵泉里差点淹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就换了芯子，但身体残留的酸痛不是假的——尤其是右肩，稍微一动就像被三百斤甲方用需求砸过。
管事少年显然没料到一向闷不吭声的“073”居然敢顶嘴，一时噎住，半晌才憋出一句：“……那你今天算旷工，扣三枚灵石！”
云栖没再搭理。
她正忙着跟脑海里突然弹出的淡蓝色光屏较劲——叮！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稳定，一键托管系统启动中……1%……34%……100%绑定成功。
本系统可每日托管宿主身体 4 小时，期间自动修炼、自动完成日常任务、自动赚取灵石。
代价：托管结束后，身体进入 30 分钟植物人状态。
是否立即使用？
云栖盯着那行“自动赚取灵石”，眼睛一亮。
还有这种好事？
她毫不犹豫地选了“是”。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温柔地抽离，仿佛灵魂飘到半空，俯瞰着下方那个顶着鸡窝头、还缩在被子里的“自己”。
只见“自己”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动作麻利得堪比打了十年鸡血。
先是把草席叠成豆腐块，再拎着木桶去院外打水，途中顺手劈了柴、翻了地、给灵田施了雨诀，甚至还给隔壁哭唧唧的小师妹递了块手帕。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仿佛排练过八百遍。
云栖飘在半空，叹为观止。
——这就是传说中的“别人眼中的我吗”？
——爱了爱了。
她打了个哈欠，决定不再围观。
反正身体有人代班，她正好趁机补觉。
她意念一动，灵魂像一片羽毛落回识海深处，那里有一张凭空出现的懒人沙发，软得像猫肚皮。
云栖窝进去，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秒睡。
……再睁眼时，是被系统的提示音吵醒的。
托管结束。
本次共完成：挑水 200 桶、劈柴 300 斤、灵田除草 5 亩、外带炼体 1 层。
获得：下品灵石 20 枚、宗门贡献 15 点。
即将进入 30 分钟植物人状态，倒计时：00:29:59云栖：……等等，植物人状态？
她猛地坐起，却发现身体像被水泥浇筑，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更惨的是，她此时正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跪在灵田边，双手高举，掌心托着一只……蘑菇？
那蘑菇通体雪白，伞盖上还有一张笑脸，正对着她发出“咕啾咕啾”的声音。
云栖：“……”她想起刚才系统说的“除草 5 亩”，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灵田深处传来一声暴喝：“谁把我辛辛苦苦种的‘笑脸菇’拔了？！”
紧接着，一个胡子拉碴、身穿外门执事袍的中年大汉气势汹汹冲过来，手里还拎着一把比云栖人还高的灵锄。
云栖：……她现在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汉越来越近，蘑菇在她掌心“咕啾”得更欢了，仿佛在庆祝即将到手的陪葬品。
就在大汉的锄头即将劈下的瞬间，一道稚嫩的声音横***来：“住手！”
云栖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到之前那个扣她灵石的管事少年正拦在大汉面前，小脸涨得通红：“她、她今天请假了！
是工伤！”
大汉冷笑：“工伤？
我看她是偷菜贼！
这笑脸菇是我准备献给内门长老的，一株值 50 枚下品灵石！
她赔得起吗？”
管事少年显然也慌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我、我替她赔！
先记我账上！”
云栖听着两人的争吵，心里叹了口气。
——这小孩，早上还嚷嚷着要扣她灵石，现在倒挺仗义。
——行吧，看在你护短的份上，这 50 枚灵石我出了。
她意念一动，想从系统背包里取灵石，却发现背包界面灰扑扑一片，提示植物人状态无法操作。
云栖：……这就尴尬了。
眼看大汉的锄头再次举起，管事少年急得都快哭了，云栖忽然想起系统提示里那句“可每日托管 4 小时”。
——也就是说，明天还能再用？
——那今天先躺平，明天再让系统把这 50 枚灵石赚回来！
她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朵被她托在掌心的“笑脸菇”忽然剧烈抖动，伞盖上的笑脸裂开一条缝，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
云栖：？？？
下一秒，蘑菇“嗷”地一声扑向大汉，一口咬住他的锄头，只听“咔擦”一声，精铁打造的灵锄像饼干一样被咬掉半截。
大汉：！！！
管事少年：！！！
云栖：……她忽然想起系统面板里那个灰色未解锁的技能——护短光环：对宿主标记对象造成伤害者，将随机触发反击。
当前标记对象：无。
标记对象？
云栖福至心灵，用唯一能动的意识在管事少年头顶点了一下。
叮！
己标记对象：李元宝（丁字管事）。
触发条件：对李元宝造成伤害。
反击方式：随机。
几乎在同一时间，大汉因为惊吓过度，手一抖，半截锄头脱手而出，正好砸在自己脚背上。
“嗷——！”
一声惨叫响彻灵田。
大汉抱着脚原地蹦跶，每蹦一下，脚背就鼓起一个蘑菇形状的包，疼得他眼泪鼻涕齐飞。
云栖：……她突然有点同情对方。
——这反击方式，也太随机了吧？
管事少年李元宝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跑到云栖身边，伸手想扶她，又想起她“工伤”不能动，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你、你别怕，我、我会保护你的！”
云栖听着他发抖的声音，心里有点暖。
——这小孩，还挺可爱。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用口型无声地说：“谢谢。”
李元宝愣住，耳根瞬间红透。
……30 分钟很快过去。
云栖恢复行动力的第一时间，就是逃出 50 枚下品灵石塞给大汉，顺带把那朵咬断锄头的“笑脸菇”连根拔起，塞进了系统背包——系统提示获得特殊灵植：暴躁笑脸菇（可炼器、可自爆）。
大汉捧着灵石，脚背上的蘑菇包还在一跳一跳，他看着云栖的眼神己经从愤怒变成了敬畏。
“姑、姑娘，这蘑菇……送你了。”
云栖摆摆手，“记得每天浇三次灵泉水，它会帮你守门的。”
大汉：……他看着蘑菇伞盖上重新浮现的诡异笑脸，突然觉得，这 50 枚灵石可能不够医药费。
云栖没再理他，转身看向李元宝。
“今天谢谢你。”
李元宝红着脸摆手：“没、没什么，你昨天帮我挑水，我、我理应……”云栖笑了笑，忽然伸手揉了揉他脑袋。
“以后跟我混，每天管饭，不加班。”
李元宝：！！！
他看着云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073”，好像……有点帅？
……当晚，杂役峰传出一个爆炸性消息：“听说了吗？
丁字杂役 073 号，就是那个睡神，今天把外门执事张屠户的灵锄咬断了！”
“听说她还养了只会吃灵器的蘑菇当宠物！”
“听说她一句话就让张屠户把灵田让给她了！”
“听说她还要招人，每天管饭不加班！”
“……真的假的？
我现在去报名还来得及吗？”
……而此时的云栖，正躺在床上，看着系统面板里新增的“标记对象：李元宝（忠诚度 60/100）”，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第一天就收了个小迷弟。
——明天继续托管，争取把忠诚度刷到 100。
她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滚到床内侧，秒睡。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月光透过破了个洞的窗纸，正好落在她床头，照出她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咸鱼的第一天，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