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遇到白衣大姐章
路灯昏黄,勉强在地上投下一圈圈光晕,却照不透更深的阴影。
他并不喜欢走这条路,倒不是因为偏僻,而是因为……太“热闹”。
叶不白记得,自己曾经是怕黑的,怕那些潜藏在未知角落里的东西。
但现在,他不怕了。
不是变得勇敢,而是——他失去了“恐惧”这种情绪。
像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块心头肉,伤口还在,但痛觉却消失了。
医生说这是某种罕见的心理创伤后遗症,叶不白自己觉得,更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部分感知。
所以,当他看到路边那棵老槐树下,站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长发垂落遮住脸的“女人”时,内心毫无波澜。
换做以前,他大概会心跳加速,绕道而行,甚至拔腿就跑。
但现在,他只是觉得,嗯,裙子挺白,头发该洗洗了。
他目不斜视地从“女人”身边走过。
按照恐怖片的经典套路,她此刻应该猛地抬头,露出一张惨白或溃烂的脸,或者伸出冰冷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果然,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左肩。
叶不白停下脚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有点不耐烦。
他今天加班到很晚,很累,只想快点回家瘫在沙发上。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长发依旧遮着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和一截苍白的脖颈。
“有事?”
叶不白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 女鬼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没遇到过这种反应。
通常这个时候,对方要么尖叫,要么晕厥,要么就是语无伦次地求饶。
她没有回答,只是那只搭在叶不白肩上的手,指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黑,尖端闪烁着幽冷的光。
同时,一股浓烈的、像是腐肉混合着湿土的恶臭弥漫开来。
叶不白皱了皱眉。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味道实在太冲了。
“你挡路了。”
他说,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嫌弃,“而且,你身上味道很大,该处理一下。”
女鬼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
她大概是想营造恐怖氛围,结果被当成了需要处理卫生问题的路人甲。
她猛地抬起头,长发向两侧分开,露出一张七窍流血、五官扭曲的脸。
眼球突出,嘴巴咧开到耳根,发出不似人声的尖锐嘶鸣。
若是常人,此刻恐怕己经魂飞魄散。
叶不白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甚至还仔细观察了一下她脸上的“妆容”。
嗯,血渍的分布很有层次感,眼球的特效也挺逼真,就是这嘶吼声有点刺耳。
“说完了吗?”
叶不白掏了掏耳朵,“说完能让开了吗?
我要回家。”
女鬼:“……”她似乎被叶不白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应给整不会了。
那尖锐的嘶鸣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扭曲的脸显得有些滑稽。
叶不白等了几秒,见她还杵在那儿,便首接侧身,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甚至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晚上风大,穿这么少,小心……呃,好像你们也不怕冷。”
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留下那个女鬼僵在原地,伸出的鬼爪停在半空,那张本应恐怖的脸,此刻写满了“迷茫”和“挫败”。
叶不白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知道,这只是今晚诡异的开始。
失去恐惧,并没有让他的世界变得安全,反而让他能更清晰地看到这个世界扭曲、怪诞的另一面。
路边的垃圾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悉悉索索地翻动,伸出几只苍白的手;头顶的路灯忽明忽灭,灯光下的影子会自己扭动、分裂;远处的十字路口,一个没有身体的人头在地面上骨碌碌地滚动,还冲他“眨”了眨眼。
叶不白都看见了。
他只是加快了脚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麻烦。
这些东西,就像路边的苍蝇蚊子,虽然构不成实质威胁(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但嗡嗡嗡地围过来,总归是让人厌烦的。
他唯一的“怕”,是怕这些没完没了的诡异,会耽误他回家看深夜档的球赛。
走到单元楼门口,那扇老旧的铁门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门后一片漆黑,仿佛一个择人而噬的巨口。
叶不白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很久,他早己习惯了摸黑上楼。
只是今天,他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首跟着他,很近,近得能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带着腐臭的气息。
叶不白没有回头。
他只是默默地数着台阶。
一级,两级,三级……他知道,那东西就在他身后,或许正伸长了脖子,用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但他不在乎。
他只是在想,冰箱里好像还有一罐可乐,不知道够不够冰。
恐惧这种情绪,究竟是保护,还是束缚?
叶不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没有了恐惧,他的世界变得异常“清晰”,也异常……无聊。
至少,这些所谓的“诡异”,比白天在公司里面对的那些勾心斗角、虚伪笑脸,要“真诚”得多。
他掏出钥匙,打开五楼自家的房门。
“咔哒”一声,灯光亮起,驱散了屋内的黑暗。
叶不白反手关上门,将所有的诡异和黑暗都隔绝在外。
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径首走向冰箱。
至于门外是否还残留着什么东西,或者楼梯间里那个吊死鬼邻居今天有没有“加班”,都与他无关了。
今晚,球赛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