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汐将那人平放在竹榻上,解开他染血的锦袍时,指尖不经意触到他腰侧的硬物——竟是一块暖玉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边缘隐隐泛着银光。
她眸光微凝,玄渊大陆的权贵令牌多嵌宝石,用暖玉做令牌的,唯有皇室宗亲或手握重权者。
“果然不是普通人。”
她低声冷哼,将令牌随手丢在桌案上,转身去取药箱。
小狐狸蹲在榻边,鼻尖凑近男人的脸嗅了嗅,突然炸起毛往后跳。
秦汐回头时,正见男人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极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深不见底的墨色,此刻却因失血过多蒙上了一层薄雾。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秦汐,目光从她沾着泥污的裙摆移到她紧抿的唇,眸色暗了暗。
“姑娘……是你救了我?”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天生的温润质感,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带着钩子。
秦汐正在研磨草药的手一顿,抬眼时眼底己恢复惯常的清冷:“路过,顺手罢了。”
她将捣碎的止血草药敷在他胸口的箭伤处,动作利落得不带一丝情绪,“这里是息风谷,与世隔绝,你伤好就离开。”
男人疼得闷哼一声,却没挣扎,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姑娘医术高明,不知师承何处?
在下欧阳钰,若能生还,定当重谢。”
“秦汐。”
秦汐报了名号,指尖按住他伤口边缘的穴位,“别说话,免得扯裂伤口。”
她的指腹带着草药的凉意,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欧阳钰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秦汐没留意他的异样,专心致志地处理断箭——箭头有倒钩,强行拔出只会造成二次损伤。
她从药箱里取出一枚细长的银针刺入他伤口周围的穴位,待他肌肉放松后,迅速捏住箭杆猛地一拔!
“呃!”
欧阳钰闷哼出声,额上瞬间沁出冷汗,却硬是没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那双桃花眼紧紧盯着秦汐的侧脸,像是要将她的轮廓刻进骨子里。
血珠再次涌出,秦汐迅速撒上止血的药粉,用干净的布条层层包扎。
做完这一切,她首起身收拾药箱,冷不丁对上欧阳钰含笑的目光。
“秦汐姑娘不仅医术好,胆识也过人。”
他语气轻佻,像是在夸赞,“寻常女子见了血,怕是早己吓得魂飞魄散了。”
秦汐没接话,端起桌边的药碗递给他:“喝了。”
碗里是她刚熬好的凝神汤,加了些安神的草药,既能助他恢复,也能让他少些精力胡思乱想。
欧阳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之后微微偏头,露出一抹虚弱却惑人的笑:“多谢秦姑娘。”
秦汐微微颔首,便不再言语。
欧阳钰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这女人很神秘,明明医术精湛、身手利落,却偏要隐居在这山谷里;对他的靠近很疏离,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姑娘独自住在这谷中?”
他状似随意地问,目光扫过屋内简洁的陈设。
“嗯,”秦汐收拾好药箱,转身往内屋走,“榻归你,我去里间。
别乱动,否则伤口会崩开。
门帘轻轻放下,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外屋的欧阳钰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眸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又看向桌案上的暖玉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云纹,眸色深沉。
这次遇刺本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借“重伤流落”的假象避开太后的眼线,却没想到会被一个隐居山谷的女子所救,更没想到……她竟如此有趣。
“秦家”他低声呢喃,脑海中闪过天机楼密报里的只言片语——“隐世家族秦家……”门帘后,秦汐靠在竹墙上,听着外屋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指尖却冰凉。
她刚才故意在安神汤里多加了一味“忘忧草”,寻常人喝了只会睡得更沉,但若对方体内有特殊内力,草药便会触发轻微的灵力波动。
这个男人,不仅身份可疑,身上还藏着可怕的力量。
雨还在下,竹屋的油灯在风里摇曳。
秦汐闭上眼,林阳的脸与欧阳钰的脸在脑海中重叠又分开,她忽然有种预感,这三年的平静,或许真的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