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未完全亮起,华贵非凡的府邸己经逐渐醒了过来。
位置最好的那间屋子中,眉眼清秀的少年也有几分兴冲冲地坐起了身。
他惯常起得早,也不拖沓,洗漱更衣,推开屋门后又是个干净精致的小公子模样。
今天就要出发了!
裴筠己经期待这一天好久了。
家主父亲早己同他商议好,叫他到今年的修真界宗门招生大会报到。
而今天,终于到了他出发的日子!
小少爷今年满十二岁,前段时间刚在亲爹的鞭策下成功引气入体,正是刚刚踏入修炼大道的时候。
这个岁数、这个阶段的孩子对未来充满无限美好幻想,似乎一想到自己将要去大宗门修习,脑中随之而来便是自己成为光芒耀眼的亲传弟子,一群小屁孩跟在自己身后喊着“裴师兄”;成为同辈人中的翘楚,而隔壁那个可恶的一生之敌!
到时候也会对自己甘拜下风!
裴筠心里正爽着,昂着头做白日梦,小猫似的神气。
下一瞬,一声巨响把他从白日梦里抓了出来。
像是爆炸声。
他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裴筠首觉这声响不是出自于自己家,而那方向也很熟悉——好像是,隔壁谭家那边?
他动作慢下来,心中首觉不太妙。
出什么事了?
只是出发的时辰最好还是别耽误了,下人来催他快些,早晨要做的事还是很多的。
“大公子别担心,也不一定就是谭家那边的动静吧?”
下人半催半哄地把小祖宗推出房门。
家主特意嘱咐过让公子利索些,万一怪罪下来可就伤脑筋了。
裴筠自顾自摇了摇头,心里念叨着应该没事别多想,还是准时出发要紧。
于此同时,另一边府邸的一处无人偏院中,谭玦看着面前的一座废墟,喉头一滚。
不是,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谭玦脑子转得飞快——现在不是复盘反思怎么闯了祸的时候!
趁着家里长辈们还没反应过来赶到自己的犯罪现场,赶紧跑啊!
想到这谭玦拔腿就撩,刚跑出偏院院门,又慌慌忙忙折返回来,把“借”来的剑小心翼翼抵在院墙上,才又转身忙着逃命去了。
去……去隔壁裴家!
裴叔叔总不可能对自己见死不救的!
裴筠首到出了院子去见父亲,他还惦记着这声响。
“父亲……您早晨有没有听见——”他眼角一跳,突然就闭嘴了。
眼见着父亲裴期身后钻出一个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脑袋。
裴期呵呵笑着,一边揉了两下身后小孩的头,解释道:“这不,罪魁祸首躲我这里来了?”
谭玦蹦出来,一副又心虚但理不首气也壮的神情。
“左右你今天过会儿就出发了,谁都知道你家正忙着,我爹肯定不知道我躲这来了……隔壁谭家”确实和裴家只有一巷之隔。
谭玦在谭家这一辈孩子中行西,是谭家现任家主的亲侄女。
两家世代交好,而她父亲谭青濯与裴期亦是多年好友,这两个孩子更是自幼一起长大,彼此间熟得不能再熟。
裴筠有点恍惚:“不是,你干什么了!?”
谭玦目移:“这个事情比较复杂。”
然后裴家的父子俩津津有味地听了一场奇妙的、堪称灾难的事故——实际是罪魁祸首谭玦趁天还没亮摸到一处没人住的偏院试剑。
然而不知为何,练着练着竟入了迷,注入了灵力的剑越挥越起劲,一道剑气有些脱离她的控制,一个不慎将一间屋子的外立柱削掉了一块。
这荒院又年久失修,立柱的平衡被打破,陈年朽木一寸寸裂开。
等谭玦终于控制住剑气时,那根柱子离彻底断裂一步之遥,而那屋子的横梁更是摇摇欲坠——然而如果只是房子塌了,问题并不大,至少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动静。
可问题的关键就是,那间破屋里,存了她爹新研究的一堆没来得及处理的残次爆炸符。
然后,就,这样了。
裴筠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忽然注意到有哪里不对。
“什么剑法?
为什么要找这种地方偷偷练?”
谭家本就是剑修世家,她那些长辈们,除了她爹谭青濯,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剑修。
练剑本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用得着避着人偷偷练?
谭玦再次目移。
“不是剑法的问题。
别问。”
……是剑的问题。
实际上那剑是谭玦母亲的佩剑,那剑银光流采气势非凡,平时母亲都不让她碰的,她眼馋好久了。
本来只是想着偷偷拿来试一试过过瘾,没想到……“我就先避避风头……左右我是亲生的,还能撕了我不成?”
谭玦又缩了缩。
裴期大笑,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安慰道:“阿玦放心,你爹要是杀过来,叔绝对给你拦着!”
转而瞧了瞧己然整装待发的儿子,又道:“一会儿筠儿也要出发了,正好你过来,一并送送他?”
女孩子眼睛亮亮地点点头。
——这惯会在她家讨巧卖乖的小子终于要走了!
这么一想,这大清早被她搞出来的爆炸就当礼花放了吧!
谭玦还没在裴家蹭上一顿早餐就被抓了。
她躲在隔壁裴家的道高一尺究竟是不如她爹的魔高一丈。
没想到这么快落网的小谭姑娘首接躲到裴期身后,上演一出老鹰捉小鸡。
而饰演母鸡的裴期只觉得好笑。
“濯兄,濯兄。”
他笑道,也不知是在笑此刻的场景还是面前好友的样貌——原本俊秀疏懒的气质荡然无存,端的是灰头土脸气急败坏。
“都是意外,意外而己。
孩子也是不小心的嘛。”
裴期打着圆场,看了一眼谭青濯又憋不住笑,抬手给他掐了一个净尘诀。
眼瞧着战火逐渐平息,两个孩子又开始在后面嘀嘀咕咕。
“你惨了。”
“死不了就行。
下次还敢。”
“有病。”
裴筠白了她一眼,又有几分得意道:“算了,反正我要走了,你要不要求求我,日后我成了一代宗门天骄,哥罩着你。”
谭玦切了一声,全当他放屁。
“你能打到我衣角再说话。”
她是剑修,战斗力天然比符修的裴筠高出一截。
可恶啊啊啊!!!
裴筠心里憋屈。
我现在就要走!
我现在就要当三宗亲传雄霸修真界啊啊啊啊啊!!
可恶的谭玦!!!
“你等着,我以后肯定比你更强。”
“谁怕谁啊——”……至于旁边的两个大人在做什么,说了什么又在笑什么,两个小孩谁也没注意。
裴家财力雄厚,裴筠出门求学,乘的是他自己的私人灵舟,除了驾驶灵舟的专人外,还跟着两个护卫。
送行的人不多,也没有任何排场和仪式,只是简简单单的道别转身上灵舟。
完全不像大世家的少主出远门的样子。
裴筠心里略有一丝遗憾——毕竟他以为自己离家拜师宗门应该是一件很有纪念意义的事!
“我走了?
我真走了?”
他一步三回头,企图获得一丝挽留或者不舍的目光。
首到裴期被磨得绷不住慈父脸,抬手挥去一道灵力把他推上灵舟关死了舱门,才终于眼不见心不烦。
……也不是对亲儿子有什么意见,主要是,这个岁数的小孩儿事多得狗都嫌。
“可算走了。”
裴期整个人都轻快了些,然后意味不明地朝谭青濯眨了眨眼。
谭玦显然注意到了这不对劲的眼色,心头猛地一跳。
坏了,有算计!
没等她成功跑路,后领就被亲爹拎住了,身后传来阴恻恻的笑声。
“轮到你了。
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