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在鸟鸣声中醒来。那声音清越婉转,带着晨露的湿润气息,仿佛有一只真正的云雀,
正站在他卧室窗台外那株虚拟的、永不凋零的樱花树上歌唱。他睁开眼,
目光习惯性地投向枕畔。林薇躺在那儿,侧脸对着他。
晨曦透过智能窗帘精心模拟出的“柔和晨光”模式,均匀地洒在她脸上。
肌肤是瓷质的细腻白皙,不见一丝毛孔的痕迹,光滑得仿佛刚剥壳的鸡蛋。
浓密的睫毛像蝶翼般安静地覆盖着,鼻梁小巧挺直,唇瓣是饱满诱人的樱粉色,
微微上扬的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蜜笑意。她整个人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完美瓷器,
凝固在二十岁那年的盛夏清晨。王伟伸出手,指尖带着晨起的微凉,轻轻拂过林薇的脸颊。
触感反馈系统忠实地运行着,
指尖传来的是年轻肌肤特有的那种温润、紧实、富有弹性的美妙触感。他无比熟悉这种触感,
如同呼吸般自然。可在意识深处某个被重重铁链封锁的角落,
一个微小而顽固的声音挣扎着试图提醒他:真实的皮肤,在岁月的侵蚀下,不该是这般模样。
那声音细若游丝,
瞬间便被视网膜上流淌的、由无数0和1编织而成的完美图像洪流彻底淹没。
眼前是林薇完美的睡颜,是真实的。王伟无声地抽回手,像往常一样,
将那点不合时宜的疑虑碾碎、丢弃。“视界系统,早安简报。”他低声发出指令。
视野的右上角,一个边缘泛着柔和蓝光的信息框悄然浮现。字体清晰悦目,排版赏心悦目,
带着一种科技特有的优雅感:“公元2248年,6月12日,星期四。上海,
天气:完美晴空,温度:舒适宜人25℃。空气质量指数:优0。
”下面是几行滚动的生活提醒和全球要闻摘要,标题无不积极向上,
配图全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和光鲜亮丽的人物。王伟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
脚底传来的触感坚实、温凉,带着高级木材特有的细腻纹理感。他的“视界”所呈现的卧室,
宽敞明亮,一尘不染。墙壁是温润的暖灰色哑光材质,
几件线条极简的智能家具摆放得恰到好处,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由系统精心渲染的、绿意盎然、层峦叠翠的虚拟都市森林景观,
阳光毫无阻碍地穿透“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明亮温暖的光斑。他走到穿衣镜前。
镜面光滑如水,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镜中的男人身材挺拔匀称,没有丝毫赘肉,
肌肉线条流畅而内敛。脸庞轮廓分明,下颌线如刀削般清晰紧致。浓密的黑发一丝不苟,
眼神明亮锐利,皮肤紧致光滑,找不到一丝皱纹的痕迹。
这是一个三十岁出头、充满自信与活力的精英形象。王伟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颔首,
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个无可挑剔的、足以登上任何商业杂志封面的标准微笑。完美的一天,
始于完美的自我形象。他走进卫生间。流线型的智能洁具闪烁着低调的金属光泽。
他拧开镀铬水龙头,清澈的水流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涌出。然而,
就在水流冲刷过他手背皮肤的一刹那,一丝极其短暂的异样感,如同冰冷滑腻的水蛇,
倏地窜过他的神经末梢。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近乎幻觉的松弛感。仿佛指腹之下,
水流冲刷的并非那面如冠玉、触手紧实的“年轻”肌肤,
而是某种更软塌、更缺乏支撑的东西,带着岁月沉积下来的细微褶皱感。这感觉稍纵即逝,
快得让他来不及捕捉和思考。下一秒,视觉修正系统已迅速覆盖了那微乎其微的触觉偏差。
镜中映照出的他,依旧年轻俊朗,水流在他紧致的手背上溅开晶莹剔透的水珠,
画面完美无瑕。王伟皱了皱眉,那点异样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微澜,
随即被平静的完美水面彻底吞没。他甩了甩手,水滴飞溅,
在完美无瑕的视觉世界里划出短暂而虚幻的弧线。早餐是分子料理机合成的营养糊,
被“视界”渲染成摆盘精致、色彩诱人的艺术品。林薇坐在他对面,
虚拟光影在她身上勾勒出少女般的轻盈轮廓。她小口吃着,动作优雅。
两人之间只有几句关于天气和日程的简单对话,声音经过环境降噪和音色优化,
听起来格外悦耳动听。她提到下午想去新开张的全息购物中心逛逛,
虚拟光影模拟出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被精心修饰过的期待。“嗯,好。”王伟应着,
目光扫过林薇完美无瑕的脸。那张脸美得无可挑剔,像一幅永恒定格的油画。然而,
一丝极其微弱的违和感,如同深水暗流,在他心底深处悄然涌动。
是那眼神深处过于空茫的底色?还是那笑容弧度精准得如同量角器测量过?他无从分辨。
这感觉如同清晨水流滑过手背的那丝异样,一闪即逝,
迅速被眼前完美和谐的光影图景抚平、覆盖。他低头,
专注于自己盘中那片被渲染得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黄油香气的虚拟吐司。
悬浮列车在离地面五十米的透明管道中无声疾驰。车厢内异常洁净明亮,座椅柔软舒适,
空气里弥漫着系统模拟出的、清新淡雅的白茶香气。王伟靠窗坐着,目光投向窗外。
在“视界”的渲染下,上海是一座从未来画卷中直接拓印下来的奇迹之城。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表面覆盖着流动的光幕,
展示着唯美的动态画卷和优雅的广告;空中花园如同悬浮的绿宝石,
点缀在钢铁森林之间;无数造型流畅的飞行器在规划好的航线上无声穿梭,秩序井然。
地面是宽阔整洁的林荫大道,虚拟行人衣着光鲜,步履从容,
脸上洋溢着系统赋予的、标准化的幸福笑容。整座城市纤尘不染,熠熠生辉,
沐浴在永恒的金色阳光之下,像一件精心打磨的水晶艺术品。
王伟的目光掠过那些辉煌的楼宇,
下意识地投向下方被系统渲染成绿草如茵、点缀着艺术雕塑的“地面景观带”。
就在列车高速掠过某个区域时,
视网膜捕捉到的光影图像极其短暂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闪烁了一下。那完美无瑕的绿色草坪,
在那一闪之间,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暴露出底下极其短暂的一瞥——堆积如山的、色彩污浊的塑料垃圾袋,
纠缠着油腻的破布和腐烂的残渣,像一片丑陋的疮疤,在完美的幻象表皮下一闪而过。
这景象比清晨水流下的松弛感更加突兀,更加刺眼。王伟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前倾,
试图确认那惊鸿一瞥的真实性。但列车速度太快,那片区域早已被远远抛在身后。窗外,
依旧是那片被精心维护的、虚假而壮丽的未来都市图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污秽景象,仿佛只是视觉神经在高速移动中产生的错觉,
或是系统瞬间的数据延迟。他靠回椅背,手心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如此真实,与眼前阳光明媚的完美世界格格不入。
那惊心动魄的污秽画面,如同一个不祥的预兆,在他完美世界的帷幕上,
撕开了一道微小却令人心悸的裂缝。“创维视界”总部大厦,
是这座虚拟天堂最耀眼的灯塔之一。它矗立在城市核心区,
巨大的全息LOGO在数百米高空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却不容忽视的蓝光,
如同神祇俯瞰众生的眼睛。王伟穿过光洁如镜、倒映着完美影像的大堂,步入高速电梯。
电梯内壁是巨大的曲面显示屏,
视界系统在全球各个角落创造的“美丽新世界”宣传片:非洲干旱的土地被渲染成丰饶绿洲,
中东战火废墟变成和平繁荣的现代都市,
极地融化的冰川在画面里恢复着亘古的壮美……背景音乐宏大、圣洁,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电梯门无声滑开,技术维护部的办公区展现在眼前。这里明亮、整洁,充满未来感。
但王伟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难以言喻的焦虑气息,
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琴弦,无声地嗡鸣着。
这感觉并非来自视觉——视觉修正系统一如既往地高效工作着。每个迎面走来的同事,
无论真实年龄几何,此刻在王伟的“视界”中,
都是三十岁左右、精力充沛、神采奕奕的精英模样。发型一丝不苟,皮肤光洁紧致,
眼神明亮锐利。他们步履匆匆,交谈声经过系统优化,清晰悦耳。但王伟敏锐的耳朵,
却在那些标准的、年轻化的声音底下,
捕捉到了几缕被技术努力掩盖、却终究无法完全抹平的沙哑或气短的尾音。
他走向自己的工位。邻座的张工,
一个在“视界”里永远顶着浓密黑发、剑眉星目的“青年才俊”,
此刻正烦躁地用手指敲击着虚拟键盘。他的动作幅度比平时大,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焦灼。
“老王,”张工头也不抬,声音通过优化听起来依旧沉稳有力,
但王伟却捕捉到了那声音底下细微的颤抖,“内网公告看了吗?西区三号数据中继卫星群,
昨晚又监测到一次异常的太阳风粒子流冲击,强度……有点离谱。
”王伟在自己的悬浮椅上坐下,面前的透明操作界面亮起。他快速调出内网公告,
一行行加粗的警告信息映入眼帘:“……粒子流强度远超历史峰值,
卫星滤光涂层出现不明原因的加速衰减……核心算法服务器集群报告多起瞬时数据校验错误,
层光感渲染模块的量子扰动……全球‘视界’网络冗余承载阈值逼近临界点……”公告末尾,
一行鲜红的、不断闪烁的紧急提示触目惊心:“所有维护人员即刻进入一级待命状态!重复,
一级待命!”张工终于抬起头,他那张被系统修饰得英气勃勃的脸上,
此刻却清晰地写满了王伟能“看”到的、源自真实情绪的恐惧。“妈的,
”他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被修饰技术也掩盖不住的嘶哑,“这鬼太阳风……再这么刮下去,
老子总感觉要出大事!这‘视界’要是崩了……”他没说下去,
但那双在完美图像里依旧明亮锐利的眼睛深处,
却流露出一种王伟从未见过的、近乎孩童般的巨大恐惧。那恐惧如此***,如此原始,
瞬间穿透了层层叠叠的视觉美化,直抵人心最深处。王伟的心猛地一沉,
外一闪而过的垃圾山、还有此刻张工眼中那无法被算法抹去的恐惧……这些碎片像冰冷的针,
一根根刺向他赖以生存的完美泡沫。“别自己吓自己,”王伟强迫自己开口,
声音通过系统修饰后显得异常平稳,“冗余系统不是吃素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他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符合他“视界”形象的自信笑容,
却发现嘴角的肌肉僵硬得像块石头。他只能迅速低下头,手指在虚拟操作屏上飞快地滑动,
调出复杂的系统监控图谱。屏幕上,代表全球“视界”网络稳定性的巨大光流图,
正以一种令人不安的频率微微闪烁着,像一颗强撑着跳动、却随时可能衰竭的心脏。
时间在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中缓慢爬行。巨大的落地窗外,
系统渲染出的“完美晴空”湛蓝得不含一丝杂质,
永恒的金色阳光照耀着这座无瑕的玻璃之城。办公室内,
只有键盘低沉的敲击声、数据流划过屏幕的细微嗡鸣,
以及一种越来越沉重、几乎凝结成实质的寂静。突然,王伟面前的监控光流图猛地一跳!
不是寻常的数据波动。是骤然、剧烈、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痉挛般的抽搐!
屏幕上代表核心数据稳定性的那条粗壮的主光带,从代表安全的柔和的翠绿色,
瞬间暴跌至刺目的、疯狂闪烁的猩红!警报的视觉符号还未及弹出,异变已至!视野里,
所有的光线——窗外永恒的金色阳光,天花板上均匀柔和的照明,屏幕发出的冷光,
甚至同事们身上衣物反射的光泽——所有的一切,都在万分之一秒内,
被一种无法形容、无法抗拒的、纯粹而暴烈的金色所覆盖、所吞噬!那不是光。
那更像是液态的、粘稠的、具有实质的纯金洪流,蛮横地冲刷过整个视觉世界!它没有源头,
没有方向,只是纯粹的、压倒性的“存在”,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嗡——!!!
”一声无法分辨是来自外部物理世界,还是直接炸响在颅内神经深处的、低沉到极致的轰鸣,
伴随着那纯粹的金色洪流,席卷了一切!王伟感觉自己的眼球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颅骨内嗡嗡作响,整个世界在这纯粹的金色和轰鸣中彻底失重、溶解!
这极致的感官剥夺只持续了不到半秒。紧接着,覆盖一切的金色骤然褪去,如同退潮。
但随潮水退去的,
是那层覆盖在真实世界之上、精心编织了无数个日夜的完美面纱——视界系统,全球宕机。
光线回来了,但不再完美。刺眼,浑浊,带着一种久未见天日的、令人不安的惨白底色。
声音回来了,空调的低鸣从未如此粗粝刺耳,远处悬浮列车的呼啸像生锈的锯子在拉扯神经。
股复杂的、陈腐的、带着灰尘、汗液、食物残渣和某种难以名状的酸败气息混合而成的浊浪,
猛地灌入王伟的鼻腔,呛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胃里翻江倒海。
他下意识地、带着一种濒死挣扎般的本能,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张工。那张脸!
王伟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倒流。浓密的黑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油光发亮的、异常宽阔的头顶,稀疏的几缕灰白发丝可怜地贴在两侧,
像几根枯萎的水草漂浮在荒凉的盐碱地上。曾经被系统修饰得棱角分明、英气勃勃的脸庞,
此刻松弛得如同融化的蜡像。深刻的法令纹如同两道干涸的峡谷,从鼻翼两侧一路刻到嘴角,
嘴角则无力地向下耷拉着,刻画出两道更深的、充满怨艾的沟壑。眼袋浮肿发青,
沉重地坠在浑浊发黄的眼球下方。那双曾经过滤得锐利有神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被岁月和生活磨蚀殆尽的疲惫与混浊,
瞳孔里倒映着王伟自己那张同样写满惊骇的脸。这不是张工!
这是……一个被时间遗弃在角落里的、行将就木的老人!
王伟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扼住般的、意义不明的抽气声。他猛地转向落地窗外。
那曾让他引以为傲的、完美无瑕的玻璃之城呢?地狱!目之所及,一片末日般的废墟景象。
高耸的摩天大楼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黑色的污垢,像巨大的、生满霉斑的墓碑。
许多建筑墙体剥落,露出锈蚀的钢筋和丑陋的水泥结构,如同被剥去皮肤的巨人骸骨。
空中花园?那些悬浮的绿宝石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锈迹斑斑、摇摇欲坠的金属框架,
上面挂着破烂的塑料布和纠缠不清的黑色线缆,在污浊的风中无力地飘荡。
地面街道肮脏不堪,积着黑绿色的污水,垃圾随处可见,被风吹得四处滚动。
几辆悬浮车撞毁在路边,燃烧着,冒出滚滚黑烟,像垂死巨兽吐出的最后污秽。远处,
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只剩下一片漆黑,偶尔迸溅出几颗危险的电火花。
“不……不……”王伟听到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脖子,窒息感汹涌而来。他必须看到自己!必须确认!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从悬浮椅上弹起,踉踉跄跄地扑向旁边一根光亮的金属廊柱。
那冰冷的金属表面,勉强可以映出模糊的倒影。廊柱上,
映出一个陌生的、令他魂飞魄散的影子。
稀疏、花白、油腻的头发紧贴在同样油腻、宽阔得惊人的额头上。那张脸!
皮肤松弛得如同揉皱后又勉强摊开的劣质皮革,蜡黄中透着一种不健康的灰败。
深刻的皱纹像蛛网般爬满了整张脸,尤其是眼角和嘴角,层层叠叠,如同刀刻斧凿。
眼袋浮肿得几乎要垂下来,
将那双混浊、布满血丝、写满了巨大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眼睛挤压得只剩下一条缝隙。
法令纹深得像是两道裂谷,一直延伸到松弛下垂、刻满苦纹的嘴角。
脖子上是层层叠叠松弛的皮肉,如同火鸡的颈囊。
镜中倒影穿着一身昂贵却明显不合身、肩部垮塌的西装,
整个人透着一股被岁月彻底打败的颓丧和狼狈。“啊——!!!”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叫,
并非来自王伟的喉咙,而是从办公室深处某个角落爆发出来,撕心裂肺,
带着彻底的绝望和疯狂。“鬼!鬼啊——!!!”“妖怪!都是妖怪!
”尖叫声如同点燃火药桶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楼层,继而席卷了整座大厦,
乃至整个城市!刚刚还沉浸在完美幻象中的人们,被强行剥去了赖以生存的滤镜外衣,
骤然直面自己和他人的真实衰老、丑陋,以及整个世界的破败肮脏,
巨大的心理落差瞬间压垮了理智的堤坝。办公室彻底陷入地狱。
昔日英俊潇洒、仪态万方的“精英”们,此刻都变成了衰老、疲惫、丑陋的陌生人。
他们惊恐地看着彼此,看着自己布满老年斑和皱纹的手,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有人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脸皮,仿佛想把那层虚假的年轻面具重新粘回去,
指甲在松弛的皮肤上抓出道道血痕。有人瘫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发出非人的呜咽,
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王伟被混乱的人流裹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