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磨药碾，晾晒药草，给孙伯打下手。
他表现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藏在怀里的那块黑色金属片，像是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总在他心底漾起圈圈涟漪。
夜深人静的时候，等孙伯睡下了，林丹才会悄悄溜回自己那间狭小的杂物间，关上门，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拿出那块金属片，反复端详。
金属片上的纹路依旧晦涩难懂，既不是他认识的汉字，也不像是山里偶尔能见到的符文。
他试着用手指描摹那些纹路，除了那股奇异的冰凉感，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
他甚至试过将金属片放在火上烤，放在水里泡，结果还是一样。
那金属片仿佛水火不侵，无论怎么折腾，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呢？”
林丹喃喃自语，心里充满了疑惑。
他甚至怀疑，这会不会只是一块普通的破铜片，是自己想多了。
可每次指尖触碰到那些细密的纹路时，他总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牵引，仿佛那些纹路里，藏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秘密。
这天下午，林丹按照孙伯的吩咐，去前山的药田采摘几味新鲜的药草。
青林派的药田不大，只有几分地，种着一些常见的草药，由几个外门弟子轮流照看。
林丹到药田的时候，正好撞见赵虎和另外两个外门弟子在田埂上闲聊。
赵虎是外门弟子里年纪稍长的一个，性子有些蛮横，以前就常常欺负林丹。
看到林丹，赵虎眼睛一亮，故意提高了嗓门：“哟，这不是丹房的林大丹师吗？
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
是孙伯又炼废了丹药，让你来采药补窟窿的？”
旁边的两个弟子也跟着哄笑起来。
林丹皱了皱眉，不想理会他们，低着头就要往药田里走。
“站住！”
赵虎上前一步，挡住了林丹的去路，“小子，跟你说话呢，没听见？”
林丹停下脚步，抬起头，平静地看着赵虎：“赵师兄，我是来采药的，孙伯还等着用。”
“采药？”
赵虎上下打量了林丹一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还会采药？
别是想偷药田的东西吧？”
“我没有。”
林丹攥紧了手里的药篓，指节微微发白。
“没有？
谁信啊？”
赵虎伸出手，推了林丹一把，“我看你就是贼心不死！
前几天张三师兄丢了半块干粮，我看就是你偷的！”
林丹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稳住身形，眼神冷了下来：“赵师兄，说话要有凭据。”
“凭据？”
赵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说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
怎么？
不服气？”
他说着，又要伸手去推林丹。
林丹这次有了准备，侧身躲开了赵虎的手。
他知道和赵虎讲道理是没用的，这些外门弟子，平日里无所事事，就喜欢欺负他们这些地位低下的杂役和丹童。
“让开。”
林丹的声音有些发沉。
“嘿，你这小子，还敢躲？”
赵虎被林丹的态度激怒了，脸色一沉，“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猛地一拳挥向林丹的胸口。
赵虎练了几年青林拳，虽然算不上什么高手，但对付林丹这样一个从未练过武的丹童，还是绰绰有余。
旁边的两个弟子也抱着胳膊，看好戏似的看着，等着林丹被打倒在地。
林丹瞳孔一缩，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从未和人打过架，面对赵虎这势大力沉的一拳，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他想躲，可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丹怀里的那块黑色金属片，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温热感，和之前的冰凉截然不同。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了他的脑海！
那信息流里，没有具体的文字，只有无数纷乱的画面和感觉——有火焰升腾的炽热，有药液翻滚的韵律，还有一种……身体被某种力量牵引、带动的奇妙轨迹。
其中一个画面，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一个模糊的身影，面对迎面而来的攻击，并非硬挡，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微微一侧身，同时手腕轻翻，仿佛拨动了什么东西，便轻松地避开了攻击，甚至还让攻击者因为用力过猛，差点失去平衡。
几乎是下意识地，林丹的身体按照那个画面里的轨迹动了起来。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有些生涩，但却精准无比。
只见他双脚微微错开，身体如同风中的柳叶，极其自然地向旁边一侧。
赵虎那势在必得的一拳，竟然擦着他的衣襟，打空了！
“咦？”
赵虎自己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林丹能躲开。
他因为用力过猛，身体不由得向前踉跄了几步，差点趴在地上。
旁边的两个弟子也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林丹也懵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赵虎，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会做出那样的动作？
赵虎稳住身形，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被一个他一首瞧不起的丹童躲开了攻击，这让他觉得颜面尽失。
“好小子，没想到你还藏了一手！”
赵虎怒喝一声，再次扑了上来，拳脚并用，招式比刚才更加凶狠。
林丹心里一慌，想要再次躲避，可脑海里的那些画面却消失了，怀里的金属片也恢复了冰凉。
他只能凭着本能，狼狈地躲闪着。
很快，他就被赵虎一脚踹在了腿弯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赵虎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林丹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小子，跟我装是吧？
今天我非得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着，他扬起拳头，就要往林丹脸上砸去。
“住手！”
一声清越的呵斥传来。
赵虎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他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青色道袍、面容清秀的年轻道士，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
看到那年轻道士，赵虎的脸色瞬间变了，连忙松开了揪着林丹衣领的手，讪讪地笑道：“是……是李师兄啊，我……我跟林丹师弟闹着玩呢。”
来的是李青，清虚道长的亲传弟子，也是青林派年轻一辈里，武功最好的几个人之一。
在外门弟子面前，很有威严。
李青的目光扫过赵虎，又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林丹身上，眉头微微皱起：“闹着玩？
有这么闹着玩的吗？
赵虎，门派规矩，你都忘了？”
赵虎低下头，不敢吭声：“弟子不敢。”
“不敢就好。”
李青冷哼一声，“林丹是丹房的人，负责为门派炼丹，你们以后少找他的麻烦。
若是再让我看到你们恃强凌弱，定要禀告掌门，重重责罚！”
“是，是，弟子记住了。”
赵虎连连点头，拉着另外两个弟子，灰溜溜地跑了。
李青这才走上前，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林丹，语气缓和了一些：“你没事吧？”
林丹摇了摇头，挣扎着站起身，对李青拱了拱手，低声道：“多谢李师兄解围。”
他的心里，此刻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刚才那瞬间涌入脑海的信息流，还有那奇妙的躲避动作，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和那块黑色金属片有关？
李青看着林丹，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他刚才看得很清楚，林丹一开始躲避赵虎那一拳的动作，虽然生涩，但其角度和时机，都极其巧妙，不像是一个从未学过武功的人能做出来的。
“你……”李青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以前学过武功？”
林丹心里一惊，连忙摇头：“没有，弟子从未学过。”
李青皱了皱眉，没有再追问，只是说道：“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可以去告诉掌门，或者告诉我。”
“多谢李师兄。”
林丹再次道谢。
李青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林丹站在原地，看着李青的背影消失在山路尽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摸了摸怀里的那块黑色金属片，冰凉的触感传来。
他隐隐觉得，自己的人生，或许真的要发生一些改变了。
而这改变的钥匙，可能就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走进药田，开始采摘孙伯需要的药草。
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里，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