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局棋,我让了你三年
“让开!”一声清厉的喝声突然从门外传来,李相夷推门而入。
少年穿着月白劲装,眉眼间尚带着未脱的青涩,却也隐隐有了西顾门门主的锐气。
他几步挡在李莲花身前,掌心暗自凝聚内力,看向谢淮安的眼神满是戒备与嫌恶。
这位长安来的权臣,三年前将他二哥折腾的半条命险些没了的事,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谢大人,我兄长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李相夷声音朗朗,带着少年人的执拗,“还请您自重。”
谢淮安本看着李莲花松了口气,起身揉着被攥红的手腕,还陷在他那句“你真让我恶心”的痛心中,却在听到李相夷的声音后,恢复先前的镇定,最终将视线移到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少年“乾元”上。
一个乳臭未干的乾元,也敢在他面前叫嚣?但他认得这张脸,李莲花的弟弟,三年前还在云隐山,尚未出师,西顾门那个名头响亮的小门主,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相夷,退下。”
李莲花轻按住少年的肩,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兄长的威严。
他不想把弟弟卷进来,谢淮安的手段,不是现在的李相夷能应付的。
李相夷却不肯让开:“二哥,可……无妨。”
李莲花摇摇头,抬眼看向谢淮安,“谢大人,我想我们二人都该好好考虑……就当今日无事发生。”
他看着谢淮安腥红的眼眶,眉头微微一颤,长舒一口气,“也请大人多专于朝堂,莫要再和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江湖人打交道了,以免落人口实。”
谢淮安的视线又落在李莲花按在李相夷肩头的手上,那只手苍白纤细。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他最恨李莲花对别人展露这种温和,尤其是在他面前。
但他还是泄了气,当年,是自己伤了他……“这局棋我让了你三年,下次落子时,我要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谢淮安撂下这一句话后,在李相夷的怒视下离开了莲花楼。
“谢淮安在长安横行惯了,未必知道江湖的规矩。”
少年抬手按在少师剑柄上,指腹摩挲着熟悉的纹路,语气带着属于天下第一的笃定,“二哥放心,他若再动粗,我的少师剑可不长眼。”
“少师是用来护正道的,不是来给我撑腰的。”
李莲花敲了敲他的额头,“谢淮安是朝廷的人,真闹起来,西顾门不好收场。”
“我管他是谁!”
李相夷梗着脖子,“他伤你在先,还敢来纠缠,便是与我李相夷为敌,与西顾门为敌!”
李莲花“啧”了一声,抬手欲再敲他脑袋,却被他往后一仰躲过,“臭小子口气倒是不小。
谢淮安此人最擅长借刀杀人,你以为他不敢拿西顾门的名声做文章?
倒时你这江湖正派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李相夷撇撇嘴,虽不服气,却也没再顶嘴——二哥说的是实话,谢淮安在朝堂翻云覆雨的手段,江湖上早有传闻,硬碰硬确实不智。
李家本是隐居山林的中原人士,却因得罪附近山匪而惨遭灭门。
那一年,十八岁的李沉舟恰巧在外历练,赶回家时,早己血流成河,最终在府邸的地下密道中,找到了抱着李相夷昏死过去的李莲花。
带着两个弟弟安葬好了家人后,李沉舟遵父母遗嘱,将李相夷和李莲花送到了云隐山,托付给漆木山夫妇,而自己继续到江湖上摸爬滚打。
后来他认了燕狂徒做义父,在二十五岁那年,经武夷山之变夺得了掌控权力帮的帮主之位,又带人杀了那一帮山匪,为李氏一族报了血海深仇。
而李莲花自小对医学极感兴趣,在云隐山拜师时一边跟着师娘学医,一边跟着师父学剑,武医并行,颇有成就。
五年后便出师闯荡,在江湖上颇有名气。
有人说他剑术卓绝,是当之无愧的“剑仙”;有人说他医术超群,妙手回春,是百年难遇的“神医”;但最令人敬佩的是他的“神探”之名,明察秋毫,料事如神。
车窗外的风景走马灯似的掠过,青石板路的颠簸透过车厢底板传来,却震不散谢淮安周身那股沉沉的郁气。
他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一处磨旧的纹路,方才与李莲花争执时绷紧的下颌线此刻垮下来,泄出几分难以言说的疲惫。
那人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可却变得如此难以触碰……李莲花疏离的目光无一不在深深地刺痛他,让他怀念起他们初遇时的模样……那时李莲花不是游医,而是侠医,一人一剑快意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