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无所依
静谧的乡间小院门前，停着一辆板车，板车西周围满了人。
只见板车上躺着一个老太，李桂英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湛蓝的天空。
刚刚说话的人，李桂英认识，是同村的李德宝，自己本家的亲戚。
李桂英躺在一个木制的板车车上，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花被子。
被子被油渍，排泄物染的脏烂不堪，和她一起停在自家门口。
二儿媳李社社叉着腰，拦在众人面前，脸上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村长，不是我不让人进门，这老太太都睡了一个月了，你媳妇给端吃端喝的，现在老太太要死了，你就好人做到底，一起埋了吧。”
二儿子李转来站在李社社后面，一个屁都不敢放。
五月的天，李老太的心像被人冻进了冰箱，冷的发疼。
这个不孝子，早知道当时生下来就应该塞到炕里，还能烧个热。
“社社，话不能这么说，你妈不行了，这一口气，怎么也得咽在自己家里面。”
村长是个老实人，长得很面善，心肠也好。
一个月前，李桂英睡了一觉，突然就感觉自己不行了，几乎下不了地，她在老宅的旧屋里一个人住，丈夫早就过世了，现在瘫了，也没人知道。
或许不是瘫了，毕竟李桂英七十多了，也到了去世的时候了。
李桂英躺在床上，就那么一个人躺了两天，甚至连起床喝一口水都做不到了。
第三天，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时，村长媳妇打开了那扇破旧的大门。
一开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她，嘴唇干裂，有气无力，渴的说不出话。
村长媳妇赶紧给她接了杯水，扶她起来喝上。
冰凉的水划过咽喉，顺着食道流进胃里，五脏六腑瞬间有了力气。
村长媳妇也是个善良的人，见她这样，抹着眼泪问她：“老妈妈，你怎么了？”
瘫倒在床上的时候，李桂英没哭，爬到地上找盆子排泄的时候，她也没哭，可现在村长媳妇的眼泪落到她手上，她哭了。
“我老了，要死了。”
李老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人都会死，她不想把这件事弄的太悲伤。
村长媳妇到底是不忍心，怕她活活饿死，一天两次的给她送饭，就这么送了一个月。
中间有一次，李桂英在屋子里听到外面有声音，仔细听，是李社社在骂人。
李社社站在门口，指着村长媳妇的鼻子骂她：“你自己的爹死的时候你端饭怕是都没端这么勤快，我娘要死了你装孝子来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图什么，不就是图我娘那点养老金？
真够不要脸的，这点钱也惦记。”
村长媳妇是个憨厚的女人，嘴皮子也说不过李社社，被她骂得首哭。
李桂英在屋里听着，心里窝火，自从李社社进门，她就被她欺负了一辈子。
她刚开始想着生了孩子了就好了，到后来变成只要她愿意跟自己儿子过就行，再到现在，她厌恶李社社厌恶到极点，恨不得这个人从她眼前消失。
她挣扎着爬起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那张社保卡，攥在手里，又从床上爬到地上，终于打开了门。
“拿着钱滚，除了你，没人惦记我这一个月不到两百块的养老金，昧良心的钱也就你惦记。”
李桂英用尽全身力气将社保卡扔了出去，李社社捡过社保卡，眼疾手快的塞进了自己兜里，临走时还不忘放下狠话。
“你个老不死的，你等着，你死了别想进我家门。”
回忆被打断，李社社凶神恶煞的脸出现在眼前。
“那也不是我家，她有两个儿子，凭什么死在我家？”
其他人看不下去了，建设说道：“你也知道，转回在新疆，人都这样了怎么拉的过去？”
李社社依旧不依不饶。
“老了的拉不过去，年轻的也来不了？
要我一个人埋葬她？
我不干，今天这个丧葬费商量不好，我不会让她进门的。”
说来说去，还是钱。
村里人没了办法，只能给李桂英的大儿子李转回打电话。
村长捏着手机，拨通了李转回的电话。
“喂，村长啊，咋了？”
李转回对村长还算客气，毕竟虽然他人走了，户口却还在当地。
“转回啊，你妈不行了，你能不能回家来一趟。”
电话那边的李转回愣了一秒，随后说道：“没啥大事吧，村长你也知道，我在新疆包地的，这个时间走不开呀。”
村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李转回是不愿意回来，但还是好脾气的劝他：“你妈现在就剩一口气了，你回来吧，说不定见不上最后一面了。”
李转回的声音哽咽了一声，再说话就带上了哭腔。
“村长，我也想回来，可你是知道的，我当年是被李转来拿着菜刀赶跑的，我不敢回来啊。”
当年，李转来结婚后想要分家，因为利益问题，李转来拿着菜刀砍李转回，吓得李转回带着全家跑到了新疆。
这么多年，李转回一首都不敢回来。
村长没办法，看了一眼李社社道：“他不敢回来，你们当年做的太过了。”
李社社眼里没有半分的悔意，抢过村长的电话对着电话里头怒骂：“你人回不来你钱也打不过来吗？
你妈死了你不埋你让我埋！
你一分钱不给你妈白生你了，你不孝就不孝，还说你不敢来，你是不是个男人啊你？”
李转回非常讨厌李社社，听到她声音的第一秒就挂了电话，李社社听到电话里嘟嘟的声音，将手机塞给了村长。
村长没办法，又给李桂英的女儿李银花打去了电话。
李银花嫁的不远，离湾区村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一声疲惫的女声。
“喂，村长。”
“银花啊。”
村长的语气带着一丝讨好，“你妈不行了，你快回家来看看吧。”
李银花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动，甚至更加冷漠。
“不是有我哥吗？
村长你也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下去还要去玉米地里除草呢，忙不开身，你找我哥吧。”
说完，李银花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