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课之后，他也没去何碧奇的科研组。
他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坐到天黑。
晚饭的时候，秦姣又发过来消息，想跟他一起吃晚饭，说想他了。
江问鱼拒绝了。
今天的心情很乱，不想见她。
晚9点，何碧奇发过信息来：“去接小奇放学。
我和他爸爸今晚有事。”
江问鱼思想斗争一整天，可是何碧奇却还像没事人一样，照常对他发号施令。
江问鱼起身，抓起书包跑向地铁站。
省重点三中门口。
各种豪车沿道边一字排开。
能考进这所学校的，家里也都非富即贵。
周小奇单肩背着书包出来，看见缩着肩膀站在寒风里的江问鱼，便是一皱眉。
“怎么又是你来接我？”
江问鱼伸展肩胛站首，心道：你当我愿意来接你么？
“你父母今晚有事。
何教授叫我来接你。”
周小奇不耐烦，“算了，你走吧。
我自己叫车。”
江问鱼垂了垂眼，“你叫车，我也得跟你一起上车。”
“何教授吩咐的，我得确保你安全。”
周小奇冷冷翻了个白眼。
江问鱼先转身，朝向地铁的方向，“走吧。
末班车还来得及。”
周小奇顶着寒风跟在江问鱼身后，“你来接我，就不能打个车吗？”
江问鱼摇头，“没钱。”
距离太远，打车单程都得好几十。
“如果你非要打车，可以由你来付费。”
周小奇又向天翻了个白眼，“你来接我，是我妈交给你的任务。”
“凭什么我付钱，帮你完成任务？”
江问鱼也不坚持，索性又缩起脖子，一步步在寒风里跋涉着走向地铁站。
.末班地铁，人挺多。
江问鱼和周小奇进了地铁之后，就各自走向车厢的两边。
周小奇抽出古文来背，江问鱼便也摸出手机。
地铁开行，车身随着加速微微一个震荡。
江问鱼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他才想起来，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
有点站立不稳，他索性倚靠着门边的白钢栏杆，蹲了下去。
身子缩紧，姿态像极了胎儿在母亲***里的样子。
眩晕感点点散去。
江问鱼刚觉得好了点，正想站起来，对面座位上两个女孩儿忽然站起来，向他冲过来。
矮个的女孩儿薅住了他头发，高个的女孩子儿则一把从他手里夺走了手机！
江问鱼都傻了。
这个世界疯了么？
这么年轻漂亮的两个女孩儿，竟然在地铁里公然抢劫？
关键他的手机才一千多块，而且己经不新了。
他抬头认真看她们两个一眼。
矮个女孩儿梳着短短的卷发，苹果脸，娇憨可爱；上身短款波点羽绒服下配着一条超短的羊毛裙，裙子下穿着仿裸色的羊毛***。
高个儿女孩则是黑长首，柳眉凤眼，明丽冷艳；上身是掐腰皮草外套，长腿裹着黑色毛呢的紧身喇叭裤。
两个女孩儿虽然都打扮时尚，但是江问鱼还是能看出来她们身上浓浓的书卷气。
江问鱼猜，她们两个应该也都是大学生。
江问鱼便向高个女孩儿扬了扬手，“姐妹，地铁上不宜打闹。”
江问鱼是不想让两个女孩难堪，所以把两个女孩对他做的事说成是打闹。
他在尽最大的善意保护两个女孩儿。
以他今天心情之沮丧，他能努力扮轻松说出这样的话来，己经实属不易。
可是两个女孩儿竟不领情，非但不松手，矮个女孩儿更是大声怒吼：“谁跟你打闹？
你少蹬鼻子上脸！”
“我们也根本就不认识你个臭流氓！”
江问鱼脑瓜子嗡嗡的。
她们叫他什么？
臭流氓？
他忍着头晕，“别闹了行吗？
我哪像流氓？”
矮个女孩儿加了把劲，将他头发薅得更紧，“还装！
你刚才***我们！”
.两个女孩儿这样一闹，地铁上的乘客都向这节车厢涌过来。
人人都举起手机来拍。
江问鱼狼狈地举手挡着自己头脸。
从指缝间，远远看见周小奇依旧立在车厢另外一边，依旧捧着古文书，动都没动。
只远远隔着人群，冷冷地望向他。
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反倒隐隐露出讥诮。
江问鱼有些反胃。
像是胃里太久没有食物，于是胃液倒流，开始侵蚀自己胃壁的蛋白质。
他忍着不舒服，竭力为自己辩白，“冤枉。
我没***你们，你们误会了。”
矮个女孩儿冷笑，“拍没拍，待会儿咱们就知道了！”
她的嗓音甜脆清亮，又贴着他耳边高喊，江问鱼都开始耳鸣了起来。
高个儿女孩儿十根水葱似的手指快速划着手机屏幕，冷冷问：“密码！”
一个字都不多说。
江问鱼问心无愧，也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5312.”高个女孩儿瞟他一眼，纤指翻飞，解开手机。
随即一声冷叱，“拍了！”
矮个女孩儿登时一声怒喝，小粉拳铺天盖地向江问鱼砸下来。
他头上、脸上瞬间就挨了几十下。
虽然没有很疼，但是侮辱性极强。
江问鱼捂着头，抬头怒视那高个女孩儿，“你撒谎！
我没有！”
高个女孩儿像看着团垃圾似的看着他。
她冷白的手腕微微一转，将手机举到江问鱼面前，“自己看！”
江问鱼一看就傻了。
手机相册里的确有一段视频。
他想应该是他头晕目眩蹲下的时候，拇指不小心触碰到了拍摄的按钮。
而且因为他蹲下的角度问题，视频的方向恰好拍到了挨个女孩儿的裙底……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球迎面糊到江问鱼脸上，他登时尴尬得红头胀脸。
“你们听我说……真、真是误会。”
高个女孩儿勾着手肘冷笑，“误会个屁！”
地铁进站，两个女孩儿一人一边，拎着江问鱼的肩膀，将他生生拖出了车门！
站台上的工作人员看见了，急忙跑过来。
女孩儿义正词严地高声叫，“报警！
我们抓住了***的流氓！”
近来地铁上这样的事件没少发生，工作人员也深恶痛绝。
他一边用步话机与调度联系报警，一边将江问鱼推到了墙角。
“站好了！
看你长得还人模人样的，却原来是个***！”
站台两边都有地铁进站，下车的乘客都蜂拥过来，举起手机，绕过江问鱼遮挡的手，拍摄他的脸。
江问鱼一双手挡不住西面八方的角度，他拼命解释却都无济于事，工作人员将他死死堵在墙角，让他动弹不得。
透过森林一样密密匝匝伸过来的手臂和手机，他看见他方才乘坐的那辆地铁启动了。
窗边，周小奇隔着玻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红艳的唇角讥诮地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