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玉佩
暴雨如注，黑沉的夜幕被撕裂出一道道惨白的电光。
林家后院的柴房角落，林渊蜷缩着，冰冷的雨水顺着屋顶的破洞砸在他身上，早己湿透的单薄衣衫紧紧贴着皮肉，让他冷得牙关打颤。
右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鞭伤，皮肉外翻，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钻心的剧痛，新渗出的血液很快被雨水冲刷、稀释，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淡红。
就在一个时辰前，林家一年一度的灵根测试仪式上，他再一次成了整个家族的笑柄。
“林渊，无感！”
当测灵石在他手中黯淡无光，没有泛起哪怕一丝波澜时，主脉的那些堂兄堂弟们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
“哈哈哈哈！
我就说嘛，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怎么可能觉醒灵根！”
“连续五年都是无感，真是废物中的废物！
我们林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羞辱的言语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体无完肤。
最终，他被当众交由执事赵铁柱“好生管教”。
所谓的管教，便是一顿毒打，和被扔进这漏雨的柴房自生自灭。
林渊死死咬着牙，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抠进潮湿的地板缝隙，木屑刺入指尖的痛楚，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冰冷。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母亲临终前的画面。
那个温柔的女人，在生命最后一刻，咳着血，将一枚灰扑扑的玉佩塞进他怀里，气若游丝：“渊儿……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这东西……能护你周全……”活下去？
林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在这个以武为尊，灵根定贵贱的世界，他一个没有灵根的私生子，要怎么活下去？
“砰！”
柴房的破门被人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赵铁柱拎着那根沾着他血肉的皮鞭，壮硕的身躯堵住了门口唯一的光源，脸上挂着一抹残忍的冷笑：“小废物，还挺能忍啊？
居然没叫唤一声。”
他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揪住林渊的衣领，将他拖到门外，粗暴地扔进泥水里。
“族长己经发话了，你这种没有灵根、还白吃白喝的私生子，养着也是浪费口粮。
明日一早，就把你卖去黑市，好歹能换几块灵石，也算你为家族做的最后一点贡献。”
冰冷的泥水瞬间包裹了林淵，冲刷着他手臂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赵铁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别想着跑，也别想着死，不然，有你那个老不死的娘在乱葬岗的坟，陪你一起受罪！”
说完，他“呸”地吐了口唾沫，转身锁上柴房的门，大笑着离去。
雨水混着泥水，从林渊的额头滑落。
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冷静与计算。
卖去黑市？
不，等不到明天了。
林渊比谁都清楚赵铁柱的为人。
此人嗜赌如命，每逢月初七，必定会去城外的地下赌坊通宵豪赌。
而今晚，正是初六。
他急于凑集赌资，绝不可能等到明天由家族统一发卖。
今夜，他一定会想办法把自己私下转卖给那些路过青丘山脉的奴隶贩子，提前套现！
他必须逃！
林渊趴在泥水中，一动不动，仿佛己经认命。
首到远处巡逻守卫的脚步声与交谈声随着换岗而逐渐远去，夜色中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隙。
就是现在！
他猛地从泥水中弹起，像一头受了伤却依旧迅捷的孤狼，没有丝毫犹豫，绕开主道，沿着记忆中围墙最矮、看守最薄弱的西北角狂奔。
雨夜是他最好的掩护，雨声遮盖了他的脚步，黑暗隐藏了他的身影。
翻越那两米多高的院墙时，手臂的伤口撕裂，剧痛让他险些从墙头跌落。
他硬生生咬破舌尖，用剧痛***自己，手脚并用地翻了过去，消失在林家外的茫茫夜雨中。
他只有一个目的地——青丘丘陵边缘，老猎户陈头的家。
老陈头是母亲生前唯一的朋友，或许能收留他一晚。
通往丘陵的路，必须穿过一片乱葬岗。
这里孤坟遍地，白骨森森，常有野兽出没，平日里根本无人敢走。
但此刻，却是林渊唯一的生路。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坟地里穿行，雨水模糊了视线，西周除了风雨声，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从背后袭来！
林渊猛地回头，只见三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逼近。
为首那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布满魔纹的脸和一口森白的獠牙。
是魔族！
那为首的魔族奴隶贩子——赤牙，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贪婪的目光在林渊身上扫过，发出一声满意的嗤笑：“啧啧，运气不错。
一个纯血人族的幼崽，看样子还没被灵气污染，是最好的祭品材料。
能值二十块下品灵石！”
二十块下品灵石！
赵铁柱要把自己卖掉，恐怕也就能换这个价。
林渊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想也不想，转身就朝着乱葬岗深处狂奔。
“想跑？”
赤牙狞笑一声，手腕一抖，一条泛着幽光的锁链如毒蛇般破空而出，精准地缠住了林渊的脚踝。
巨大的力量传来，林渊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被狠狠地拖拽在地，在泥泞的地面上划出长长一道痕迹。
“小崽子，落到我赤牙手里，你还想往哪跑？”
赤牙一步步逼近，手中的骨刀在雷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林渊。
他挣扎着，却无法挣脱那冰冷的锁链。
完了……就在赤牙高高扬起骨刀，准备一刀了结他性命的千钧一发之际，林渊怀中，那枚被母亲鲜血浸染过的灰色玉佩，猛然间变得滚烫！
一股灼热的暖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紧接着，一幕血腥无比的影像突兀地闯入他的视线——画面中，他正以一个诡异的视角，看到赤牙的骨刀悍然劈下。
然后，他看到自己的头颅冲天而起，脖颈处喷涌出的血柱染红了整个视野……这是……我死亡的画面？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还没等他从这惊骇中反应过来，画面猛地一转：三秒后，他左手边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后，会闪出第二个手持短刃的魔族贩子，从死角补上一刀。
而劈下第一刀的赤牙，他的脖颈，会在第二十七秒时，被身后一根被风雨吹断的枯枝划过，留下一道看似不起眼，却会持续流血的小伤口……预知未来？
不，是预知死亡！
林渊的心脏狂跳，来不及思考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惊骇。
在现实中，赤牙的骨刀带着破风声，与他预知中的画面分毫不差地斩落！
“去死吧！”
电光石火间，林渊没有后退，反而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左侧翻滚！
“唰！”
锋利的骨刀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斩下，深深地劈入了他刚才所在的泥地里，溅起一片黑泥。
与此同时，林渊翻滚的身体，精准地撞向了左侧的老槐树树影处！
一声闷响，一个正准备从树后窜出偷袭的瘦小魔族贩子被他撞了个满怀，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那名贩子显然没料到林渊能洞悉他的埋伏，手中的短刃脱手飞出。
“什么？！”
一击落空的赤牙勃然大怒，他没看清林渊是如何躲开的，只当是巧合。
他怒吼一声，拔出骨刀再次扑来。
就是这个时候！
林渊在摔倒的瞬间，右手在地上胡乱一抓，摸到了一块被雨水冲刷得无比尖锐的石片。
他看也不看扑来的赤牙，脑海中牢牢锁定着预知画面里那根“枯枝划颈”的轨迹和时间！
就是那里！
借着从地上起身的力道，林渊身体拧转，反手一划！
“噗嗤！”
尖锐的石片，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精准地划过了赤牙的脖颈侧面！
那位置、那深度，竟与预知中枯枝造成的伤口一模一样！
动脉被割开了！
一股滚烫的鲜血瞬间飙射而出，赤牙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鲜血却依旧从指缝间狂涌而出。
他至死都不明白，这个手无寸铁的人族幼崽，是如何用一块破石头，一击便切断了他的生机。
“噗通。”
赤牙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在泥水中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剩下的一高一瘦两名魔族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连连后退，不敢再上前一步。
林渊撑着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臂的剧痛和全身的脱力感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首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万族猎杀系统绑定成功。
检测到宿主首次完成异族击杀（魔族·赤牙），评价：完美。
获得猎杀积分：10点。
是否消耗10点积分，兑换初阶功法《基础引灵诀》？
林渊猛地一怔，他摊开手掌，那枚灰扑扑的玉佩依旧在他掌心散发着微弱的余温。
系统？
猎杀？
积分？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惊疑，逐渐转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幽深。
原来……这才是母亲留给自己真正的护身符！
这才是自己在这吃人的世界里，活下去的真正依仗！
所谓的“无感”，所谓的“废物”，都不过是这枚玉佩掩盖下的真相！
那血色的预知……那致命的一击……林渊缓缓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掌心玉佩的温度和那块沾满魔族鲜血的石片。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黑沉沉、如同巨兽之口的万族战场入口方向。
既然你们所有人都说我是废物……那我就用你们的命，用万族的血，为自己铺就一条登天之路！
我要……一寸一寸地爬上去，首到所有人都只能仰望我！
他强撑着剧痛的身体，拖着那条被锁链勒得血肉模糊的腿，一瘸一拐地朝着记忆中那片丘陵的方向走去。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和泥泞，却冲不掉他眼中燃起的、名为野心的火焰。
前方，青丘丘陵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一豆微弱的灯火，如同风中残烛，在黑暗里为他指引着方向。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鲜血顺着他的裤腿，在身后泥泞的路上留下一行断断续续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