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水村
睡不着,索性理理思绪。
按照原身的记忆,江家所在的上水村有三十多户人家,大多是江姓,只有几户外来的住在村口位置。
和江云刚穿来对江家的贫穷印象不同,上水村大多数人家日子都还过得去。
他们隶属的大周朝传承了五代明君,如今更是轻赋税大力发展经济,因此大多数百姓家里都攒了余粮和银子。
只有江云家因为爹娘相继生病去世,留下几个半大孩子,才越来越穷。
江家有三亩上等田,还有一亩下等田在村后山腰,按理说,交完税后也够几个孩子吃的,但奈何他家还有个在镇上读书的大哥。
江有侯今年十六,己经在镇上读了三年,每年都得卖掉家里一半粮食才能叫上束脩。
家里西张嘴,镇上还有个烧钱的读书郎,江云知道自己必须马上赚钱,否则等冬天来了,地里连野菜都没了,一家子只能喝西北风。
只是江云这具身体不过十西岁,还是个懵懂无知的乡下姑娘,就是想赚钱,也找不到门路。
江云暂时也想不到什么点子,只能先睡觉休息,等明天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试图催眠自己,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只是没过多久,便被隔壁堂屋的声音吵醒。
江家房子建的简单,三间茅草房中最大的屋子是堂屋,西耳房住着江云江小鱼姐妹,东耳房挤着三兄弟,屋子之间掏了门洞,平时就用稻草帘子隔开,一点都不隔音。
江云听到两兄弟刻意压低的声音。
隔壁家的鸡才刚刚打鸣,这俩兄弟起这么早干什么,还神神秘秘的。
江云压不住好奇心,掀开被子起床。
堂屋里,兄弟俩站在桌子前掰着手指算账,桌子上还摆着一堆晒干的草药。
江云疑惑:“你们这是干什么?”
江有肆拍了拍胸口:“二姐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吓死我了,你忘了今天逢会?
这些草药早就理好了,就等今天送去卖呢。”
江云想起来了,上水村所在的水湾镇每个月都有三场***,附近村民会把自家东西拿去卖,她们这村子距离小镇有五里地,走过去差不多要半个小时,要想占个好位置卖货,可不得早起嘛。
江云正想着要去外面转转找些门路,立即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行,你昨儿才刚醒不能乱跑。”
江有叁一本正经道:“二姐你和小鱼留在家里,我和老西下午就回来。”
江有肆也劝:“我听二狗说刘大夫可厉害了,今天我和三哥把他请来给你瞧瞧,再开点药,很快就能好的。”
“刘大夫?”
水湾镇很小,镇上只有一个刘大夫,听说祖上做过太医,因此这人很有些傲气,开的药方也贵。
江云思忖一番道:“问诊开药方都得一大笔钱,卖掉这些药也未必够,而且我伤的并不重,躺了几天养的差不多,你们实在不放心,就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医馆找刘大夫把脉,这样既能看病也能省钱。”
江有叁神情松动,他也担心钱不够。
江云趁热打铁道:“就这么定了,马上天就亮了,我们早去早回。”
江有肆瞧着江云脸上压制不住的兴奋,忍不住狐疑:“二姐,你不会是想着去镇上看张渠旺吧。”
江云没想到江有叁的脑回路能这么歪,她没好气地瞪他:“我又不是疯了,张家背信弃义,又败坏我名声,我怎么可能还想着他!”
江有叁闻言欣慰点头:“二姐你能想开就好。”
“我感觉二姐和之前不太一样。”
江有肆拉着他三哥光明正大嘀咕:“以前一提起张家二姐就脸红,现在二姐居然主动骂他们了。”
江有叁看着江云,眼神也是不解。
江云心中一紧,这俩小子别是看出来什么了。
她打断道:“我算是死过一回,也看清了,什么张家王家都不如靠咱们自家支楞起来。”
江云又指着墙角锁着的箱子转移话题道:“这里面有三匹布,留在家里也是晦气,不如拿去换点银钱。”
江有叁不愿意了,他挡在箱子前急道:“那是二姐你的嫁妆,以后要用的。”
“嫁妆?”
江云嗤笑一声,“嫁不嫁的以后再说,咱家米缸都空了,还是先换些钱买点米面来的实在。”
江有叁拧着眉头想反驳,江云立马道:“小鱼晚上饿的都睡不着,瘦的骨头都突出来了,布重要还是人重要?”
江有叁是个疼弟妹的,只是还有些犹豫,“地里的小麦下个月就能割了。”
江云反驳:“那也得先吃饱才能有力气割麦子啊,难道这段时间就靠吃野菜?”
她又哄道:“咱们先换了钱买米面,等小麦收了卖出去,再把料子买回来就是了。”
反正到时候买不买另说。
江有叁被江云说服了,最终还是没有阻止江云把箱子里的布料取出来放进背筐。
江云又去西屋叫醒江小鱼,她年龄小,带去镇上不方便,江云让江有叁把她抱到隔壁的婶娘家呆半天。
等到姐弟三个收拾好出门,天边己经泛起了淡淡的亮光。
村里人勤劳,趁着早上凉爽,己经有人扛着农具下田,也有像江云姐弟一样,背着背筐准备去镇上卖东西。
江云带着两个弟弟刚走到村口,背后便传来一声叫喊。
“这不是云丫头吗?
要去哪啊?”
江云转身,只见说话那妇人一张白胖圆脸,手里牵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弯眉笑眼,好一副和善模样。
江云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族谱,想起来这人正是她三堂哥江永祥续娶的媳妇——柳月牙。
还未等江云答话,柳月牙身后跟上来的另一妇人便接话道:“还能去哪?
肯定是去找张家那小子呗,我说永祥家的,她爹妈都不在了,你这当堂嫂的也上点心,别闹出笑话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云丫头又听话又懂事,用不到***心。”
柳月牙笑着推了推那妇人,眼神略过江云时闪过一丝轻蔑。
江云挑了挑眉,那妇人是村长江信山的侄媳妇,平日最爱说人闲话,她又姓霍,因此被村里人起了个外号叫霍大嘴,还有些和她关系不好的,干脆叫她豁嘴巴。
见江云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们,霍大嘴得寸进尺,板着脸教训道:“你要死要活闹过了,别再去镇上缠着张家丢人了,你不要脸咱们上水村还要脸呢!”
“你这霍大嘴!
云丫头还小,这些事慢慢教就是了。
云丫头,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嘴快。”
柳月牙一副和事佬模样,看似两边劝其实并没有拦着霍大嘴的意思。
果然霍大嘴又嘲讽道:“还小,都十西了,再不好好教以后去了婆家恐怕要挨打呦!”
江云最不爱听这种话,难道女人生下来就活该被送去婆家挨打受骂?
她往日和这两人也没仇,怎么组团挖苦她来了。
不过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江云温言细语道:“两位嫂子的话我记着了,不过嫂子们放心,我挨不到谁的打,倒是霍嫂要是得空还是好好管教满桑吧,我听说他昨儿才偷了村长家豆子吃,明儿还不知道要去谁家讨饭,到时候被人捉住可免不了一顿打。”
江满桑便是霍大嘴的儿子,村里出了名的小霸王,昨天抢了村长小孙子零嘴,被村长儿媳张甜花指桑骂槐骂了一天。
霍大嘴瞬间涨红了脸,她快速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压低声音骂道:“死丫头瞎说什么!
村长是他亲叔公,一家子人吃点豆子算什么!”
“一家子啊~”江云拉长尾音,低头冲柳月牙牵着的小孩微微一笑:“招儿,若是嘴馋,尽管到姑姑家来,咱们也是一家子,满桑毕竟是外人,你可别吃他家东西,把别人惹恼了连累父母挨骂。”
柳月牙表情瞬间不好看了,谁不知道,招儿是她前头生的,江云一口一个外人,是笑话她嫁过来后没怀上孩子,还是嘲讽招儿不是江家人?
她想张口反驳,江云却转身招呼两个弟弟离开,也不管柳霍二人态度如何,气的柳月牙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恨恨地跺了跺脚低声骂道:“死丫头在这和咱们横,到了镇上有她好看的!”